“奉告我甚么?”我睁着天真而懵懂的眼望着他,他淡然一笑,持续奏起一段曲子。音韵在指尖流转,高凹凸低淙然相和,竟是非常纯熟。我便倚着头轻唱着曲同他相和,直到月上柳梢。
我边唱边奏,微侧了头,望着那部下漾着水光中映出的本身的笑容,垂垂也沉醉此中。不知不觉间,那水中竟然多出了一人的容颜,我一惊,手一抖,牙箸落地。急得回身,眸光流转,怯怯地唤了一声:“爷~”
天过晌中午,濛濛细雨飘洒江面,如烟似雾,亦幻亦真。薄雾氤氲湖面,同远处模糊烟雨楼台遥遥相望。细雨敲打疏窗,也点染窗外最深的那一抹梧桐秋色。水流最清澈处,一苇小舟逆流而下,如凭虚御风不知飘向那边。
那被划子抛在雨中的身影垂垂迷蒙在一片雨雾中,我的箫声也渐行渐远,唯有一叶扁舟在湖心划出淡淡的縠纹。
了望秋露横江,水色潋滟。我着一袭素净如雾的白衫独倚船舷,怡然观这雨中湖山,抚箫轻按。一曲《秋江夜泊》响彻湖面,雨声箫声淙然相和。趁了一湖秋雨秋意,画舫听雨眠。
近傍晚,秋雨初歇,檐下滴水,滴滴答答落在一排高凹凸低的瓷碗中。一滴滴,傍晚直到天明。邢瓷类雪,越瓷胜冰,更有汝窑的雨霁天青瓷瓯。我曳着一袭五幅湘水素练裙,披着莹透的鲛绡,坐在廊子下,手执牙箸悄悄叩出妙音。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若耶溪边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怕是只要在这淡淡的寥寂中,才气回归那别来已久的悠然吧。
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我莞尔一笑,仰脸望着他说:“这曲子吗?不过是儿时娘教我的江南小曲,一时玩儿的纵情,信口唱来的。没想到竟让爷笑话了。”我惊羞得微捂了脸,尽是责怪道,“悄悄的来,也不说一声。早知你在,就不献丑了。”
仿佛被他不测的到来惊吓到,我的心噗噗乱跳。害羞起家,腰却被他揽住。他在我耳边道,“澜儿如何会这个?”
“听过多少黄钟大吕,却少有澜儿这般清雅可儿的小调。”他赞成地笑,拾起一只瓷碗,在手中打量着,“公然高雅。”
“哦?便是才动笔,就更无妨得看了。”他伸手就来掀画布。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
“在画甚么?神奥秘秘?”他负手踱步过来,笑问。
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躇空断肠。
孤单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得一澜儿,便得了多少欣喜。”他握住我冰冷的手指,悄悄放在本身掌心,轻声责怪问:“今儿,总不必去大太太房里抄经文了吧?”
他俄然笑了望我:“慧巧没有奉告你吗?”
“公然是菱歌一曲敌万金,不过这清雅之人,倒是我的澜儿。”他澄湛的眸中尽是欣喜。我淡然一笑道:“不过一时髦起,让爷见笑了,雕虫小技,不敷挂耳。”他慨叹道:“自出了宫,案牍劳形,兵马倥偬,这十余年,都未曾听到如此清幽的箫声。”
凌晨起来,云淡风轻,无风无雨的晴空,浩渺无边。
眼下非春,但这春光安闲民气。慧巧说,太后老佛爷做女儿时最是喜好唱这支小曲,就是因为她在日暮的行宫长廊下单合唱这支曲子,被当时的靖德天子在浩繁秀女中挑出,封作了朱紫,才有了今后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