芨芨草?那不是为我治痘疹退高热时吃的汤药吗,如何是在绝壁上采来的?我不由心下一惊。
帘幕在秋风中轻卷飘摇,收回寂聊的声响,摇碎一地月光散落青砖地上,冰冷冷的,衬着他瘦长的影子垂垂移来。
我面貌已丑恶如此,还那里故意机涂脂抹粉,内心一阵惨淡,化作一丝苦笑说:“还能活几日尚且不知,这脂粉就免了吧。”
她回身,丫环递上两顶标致的轻纱帷帽,薄毡胡帽,一圈宽广的帽檐垂下超脱的玄色冰蚕丝珠光纱帷,纱帷边沿绣了飞鹤、兰草,颇是精美。
他慌得一撤腕子,自嘲的一笑说:“不留意颠仆,被山石划伤。”
只是我转念一想,如此未免失态,因而强打精力扮出几分笑容说:“九爷不必操心了。书院里的孩子们还待九爷去讲课。”
整整一日,我倚床不语,茶饭不思,眸光无神地凝睇那残烛燃烧后凝成的一滩红泪,莫不是红烛也在为我垂泪?眼中一片酸涩,濛濛的隔了云雾普通。口渴,才微解缆子想探身去摸中间桌案上的水,却因体虚乏力,面前一晃,满眼浮光跃金一阵眩晕。我忙伸手抓住了床栏,心在悸动不定。我定定神,忽听一个声音在重重帷幕外,“但是要喝水?”一声扣问。
啊?我一惊,忙问:“九爷他如何了?”他本已瘸了一腿,还去爬那绝壁峭壁采药,更在大雨天,莫不是连命都不顾了?我一阵揪心,泪水就更是止不住涌出,拉住美人的手诘问:“你快快奉告我呀。”
华衾深裹中的我面无赤色,悄悄点头,了无生趣般靠在床栏,身子缓缓滑去天青色蜀锦薄衾中,半遮了颜面伸直了身子,寂然说:“不渴。”旋即愁眉深锁,闭了倦怠的视线,两滴清泪便从脸颊滑落,难以粉饰心中深藏的痛苦寥寂。
美人见我当真焦急的模样,才噗嗤一笑说:“好了好了,他不过是皮肉伤,涂些红伤药就妥了。只是九哥内心挂念你,派我来亲眼盯着你涂药,另有这个……”
注一:原文见《随园诗话》“有佟氏姬人名艳雪者,一绝甚佳,其结句云:‘美人自古如名将,不准人间见白头。’此与宋笠田明府‘白发从无到美人’之句类似。”
内心一阵苦楚,浮泛的眼神中尽是哀思。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是花就总有残落的一日,我本该明白的。只是内心那一点点痴念,美人自古如名将,不准人间见白头。(注一)
我抱膝躲在被衾内,肩头一抽一抽的,只是不想让他瞥见泪水,肩头衫子一片濡湿,凉凉的。我悄悄哭泣道:“统统自有天命,九爷不必费心。”
他却如毫不留意普通,缓缓行至桌前,提起那朱泥提梁小壶用手探探壶壁,叹一声:“凉了。”回身叮咛窗外说:“来人,添水来。”
却见他手腕上缠绕着绸帕,我俄然记起,那是我那夜狂躁病笃时狠狠咬伤的。我就要解开帕子去看他的伤处,他却抽回击笑了说:“小时候,哥哥就总笑我笨。坦坦的高山上行走,我都能跌跟头,摔得本身鼻青脸肿的。”
我声音含糊沙哑,他鹄立一旁不语。直到丫环端了汤水出去,他亲身来床边喂我,我才俄然发明他手背上几道深深的伤痕,似是划痕,很有些深,凝了血痂。我担忧地问:“这是如何了?”
我的脸!我错愕中一把扯过帐帏遮挡了颜面,声音瑟瑟地说:“别,别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