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一阵,冰绡捂着笑疼的肚子勉强直起家子问道:“蜜斯口渴吧?待冰绡去取些百合莲子羹来给蜜斯用。”
“八姨奶奶,小的给八姨奶奶存候。老爷有请八姨奶奶移步去前厅,有外客。”急仓促来传话的是老爷身边的小厮孝儿,如此仓促忙忙的跑来后宅,还说有外客。我内心犯疑,就不由得问一句:“可知是那里来的客人?”
“蜜斯,你坏,使诈!”冰绡嗔着,我倒是呵了气挠去她腋下,两人打闹做一团。
“八姨奶奶,快些请吧,老爷候着呢。”孝儿催促着。
六姨太轻声嘟哝一句:“生的一身的毛儿?金毛卷毛狗似的。”
说罢奸刁地问我:“蜜斯,该不是姑爷盼着蜜斯再给他送一幅美人盼归图呢吧?”
一个打音,琴音戛但是止。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脸上,淡淡却暖暖。我俄然感觉身后有人,心下一阵波纹不定,倏然回身笑盈盈的望去……
我的目光随了世人投向门外,脚步声,孝儿引来一名身材魁伟的西洋男人,公然是金发碧眼。一身玄色的燕尾服,红色的紧身裤子包住身子,那一嘴的络腮胡子显出画师特有的艺术气质。我从未曾想到老爷为我寻来一名中年的西洋画师,但此人眼神里尽是暖和慈爱,我便多了几分好感。
西洋画师笑眯眯的来到我们身边时,俄然愣住步,规矩的摘下帽子一个文雅的弧度给我们施礼,惊得姨太太们轰笑了向后退去。只我立在原地,盈盈的屈膝行礼,纨扇半掩了面。
我被她的话逗笑,扬手就去捶她,她笑了奔出去。
我望着望着,内心垂垂起了一个动机,痒痒的,很想拿笔将这美景画下来。
“该不是这西洋男人周身都和狗儿一样生着金色卷毛儿吧?”三姨太嘻嘻笑着猜想说,更故弄玄虚道:“啧啧,你们看看,这西洋男人的衣服,那也叫衣服,裤子包裹着屁股,不要一哈腰就撕扯开裤子吧……看他腰下那活儿,但是大过驴子了。”
一番话羞得姨太太们咂舌惊叫,羞答答的或掩面笑着,或责怪着三姨太语出无状。我更是羞得满脸臊红,以往见过西洋的教会中的男人,固然服饰诡异,但从未如此去想。现在这三姨太一提,我也不由看去这西洋画师燕尾服下紧身的乌黑裤子,尖头靴子……这三姨太可真是……
他没来,没有人来。我的心下顿时失落,十指抚在琴上几个漫不经心的音也是随便而寂然。
“冰冷的乌梅饮可另有?”我随口问。
“请个洋大人进府里当师父,呦,这在府里但是破天荒头一回。”三姨太赞叹道。
注一:出自李益《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
虽是有些淡淡的感念,可我生性素喜平静,何况统统在估计当中。没了这些迎来送往的应酬,我反落得个安逸安闲。
风儿轻拂帘栊,扭捏几个来回。一地阳光,铺洒青砖,班驳支离。阳光的影子被雕花窗筛过,显得破裂而不逼真。
我低了头,眸光垂在脚面。绣鞋上那朵绒线花悄悄在风中震颤,好似一对儿正舞的蝶儿。我轻声道:“心有不甘,可也何如不得。漪澜若只迷恋日日同老爷在一处,是以惹来内宅反面,反是给老爷平增烦恼了。老爷宠嬖澜儿,澜儿也不能如此的率性不懂事体吧?”我缓缓地说,说话不紧不慢。他盯住我,似是要从我的眸光中寻到一丝不满。但是我却还是含了淡笑望向他,缓缓地,他执住我葇夷的手掌这才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