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含酸说：“我们家宝儿身子骨结识，有老爷从宝光寺请来的灵物护身，邪毒不侵的。”我不必回身，便知是三姨太花媚香。我一片美意，她却满怀芥蒂。只我转念一想，怕是府里妻妾夺宠之争，血光未断，她还能信赖谁呢？
一阵凉意袭背，寒彻心底。水心斋不过数月便成为一座庞大的坟茔，从那黄毛匪首，到西洋画师，及至前面的四姨太、丫环菱儿到隋嬷嬷之死，仿佛阴暗中一深不见底的洞窟吞噬着无数幽魂。
她一听便立时泄了气，感喟道，“哎呦，这是如何话说的呢？好端端的，那么大个孩子说没就没了，还是那么难堪不堪的落的胎。”
她一愕，诘问我：“是谁？老六吗？”她脱口问，却俄然咽住了话，但她同六姨太的不睦，已在这一声问中尽显无余。
她动动唇，还不及细问，一阵清澈的笑声，宝儿已从九曲石板桥处跑来，冰绡竟同他戏逐而来。我才告别三姨太，淡淡笑着带着冰绡向五姨太的蘅芳苑而去。
天井内的照角灯都显得暗淡不明，廊下一串串绛红纱灯在风中飘摇，更如暗潮中涌动的赤色。而我，撤除忍耐四周那蚀骨的寒意，只得将心头的悲怨和了酸楚错愕的泪水一点点地强压下去，垂垂化成无尽的怅惘。眼下的周府，我不打狼，必被狼吃。便是冷居深宅与世无争的四姨太都难逃她的算计，更何况是我？只凭我和慧巧的力量，怕还真难斗败着家世深厚有恃无恐的六姨太。
“你是说，玉珑她也不能生养……”三姨太惊道。
我恋慕地含笑望着她道：“这都是姐姐常日修福，观音娘娘才赐了姐姐麟儿。”
她利落道：“mm有话便讲。”
“我如何会怪姐姐呢。姐姐心直口快，mm更何尝不是呢？这才感觉投缘。”
我感激涕零的目光垂垂凝成一丝惊奇，她也觉出本身讲错，忙呸呸地啐了两口说，“看我这嘴，该打！”
见三姨太已是神采大变，一句话切中关键，我又感喟道，“只怕六姐姐同mm一样命苦，却不似mm如许孤苦无依的断念。”
我侧头忍泪，伸手掐下一朵园圃中的墨菊花，凑在鼻尖深深嗅着，粉饰本身的神伤失落。
送走五姨太慧巧，我独守窗前静坐沉吟，浑然不觉时候飞逝，再昂首看，竟然已是一轮疏月半笼枝头。
听我夸奖她的儿子，三姨太便是一脸对劲，绽放了笑容咂舌道：“可不是吗？现在老爷非论多晚回府，日日都是要来我房里看一眼他的宝贝儿子。哎，毕竟是周府独一的根苗呀。”
现在只剩下我同三姨太二人，我内心有了几分胜算，反是话语也轻松了很多：“宝儿少爷聪明敬爱，真是姐姐的福分呢。”
一阵孩子清越稚嫩的笑声传来，小丫环们的呼喊声：“宝儿少爷，等等呀。”
我抿抿唇道：“府里只宝儿一名公子，这不能生养的妾室居多。虽说姐姐是宝儿的生母，可总还是要防备有人釜底抽薪。”我凝睇她的眸光欲言又止。她深思着我的话，眸光里带了迷惑。我干脆说，“姐姐还是多加谨慎，保全本身。不然，宝儿少爷若真是被人抱了去当了现成的儿子，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我点点头，深深抿了唇艰巨道，“mm自落了胎，更听了郎中的断言，便是万念俱灰了。想想今后，老景苦楚，无依无靠，就觉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