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睇我,立在朝阳如血的光影中,沙哑地声音沉闷道:“……是我不好,眼睁睁的,没能护你,更让孩子……”他咽下话,无声,指尖骨节咯吱咯吱作响,仿佛咬牙的声音,尽是懊悔不甘。
这几日我病怏怏的周身有力,卧床不起,腹中疼痛不断,便是日日身下落红,经水不净,算来也有了七日。
“mm生的最似晴柔,这孤芳自赏的性子,出众的面貌,自大的才情,更有这水心斋中一景一物,这兰花,”她的笑容安静,侧头打量我,涓滴不惧,迎了我的目光而上:“若老爷说是,便是吧。”
统统便这般草草告终,生的,死的,花儿也罢,人也罢。如飓风卷过,剩下一地狼籍。不过一夕间,晨光微露时,那小生命就如露水普通在阳光中悄悄散去,无可挽留,一桩性命悬案便如此案情明白。死的难以复活,活着的,便还要挣扎着,惨淡面对。若大一个局,布局人经心设想,可惜结局未免虎头蛇尾。
她踩了碎玉而去,悠悠地,哼起了歌声,听不清,却模糊听道几声郎情妾意的吴侬软语般,晨光中格外的苦楚揪心。
一场惊变,我已瘫软在床,周身乏力,酸痛如火炙。
“贱人!乱葬了便是!”致深手指揉着拇指上巨大的祖母绿扳指,双眉紧拧,凝目缓缓道。
我悲忿欲绝,为何人间如此多的罪过丑恶都被我一月间撞见,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烦恼,这本是慧巧姐姐早便提示过我,要阔别这疯妇,因妒生恨,这本是四姨太的统统,现在却归了我,我竟然天真倒与虎谋皮,信赖她,结为知己。
院里俄然一阵喧闹声,人声喧闹,脚步混乱。凄厉的叫唤,此起彼伏。
想来半年前,四姨太晴柔怕也如我普通,斜倚着窗,悄悄望着一弯残月,闻着满屋浓烈的药味,和着黄连般的苦水咽下本身丧子之痛,深深的追悔。现在,她去了,反是摆脱了,将这无尽的暗中和因汽车沉沉的屋子留给了我。
唇角掠过一丝苦楚的笑意,转眼去望致深的目光都尽是不屑的挑衅。
开初几夜,冰绡还偷偷地对我私语:“姑爷在院儿外盘桓呢,不敢出去,蜜斯,可还活力吗?”
她退了几步,俄然止住,对了门口洒入的晨光悄悄抿了抿乱发,敛衣缓缓屈膝,对致深深深服礼,一如新妇入门拜堂时的景象,道一句:“老爷,好自保重,晴柔就此别过!”
侍从服从鱼贯而入,就来擒拿首恶。我则欲哭无泪,便是她死,我那孩儿的命却再也没法召回。
“慢!”四姨太一声喝止,垂了眼,惨白的脸颊缓缓滑下两行清泪,哽咽半晌,深咽一口泪,堆出幽兰般宁静的笑靥,从耳边悄悄摘下一对儿冰玉飘翠兰花耳坠儿,打量一眼致深,便向我而来。致深一步向前隔去我面前,恐怕她伤及我,喉头积储出怒意斥骂:“疯妇!你还要如何兴风作浪!”
九爷走时,我反是满心的惶然不安,仿佛顷刻没了依托,欲起家,俄然被致深那高大的身影遮挡了视野,眼睁睁望着九爷在那身影遮挡后游移地拜别。
四姨太咯咯地嘲笑,点头无法,手一松,那对儿宝贵的兰花坠儿掉落在地,清响动听敲去民气。她巨大的泪珠断线珠子般滚落,芳容惨噎道,“容妾身,换衣,赴死。”那玉坠跌落在地,碎成残片,许是当年老爷给她的信物。只是现在,玉碎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