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他行到门口,俄然扶住篱笆悄悄地不动了,仿佛如有所思。我内心无法,堂堂兴樊总督,竟然也如此的恶棍,还要耍弄甚么把戏。
“不要!”我的惊叫声淹没在世人的惊呼声中,那剑倒是稳稳守住,便停在九爷咽喉前寸许处。面前的画面俄然定住,仿佛呼吸都停止,四周鸦雀无声。九爷安然地立在他面前,脸孔淡然,反是气不喘,心不跳,非常安静。
我同九爷面面相觑,尚不知是他醉话,还是用心作弄。
九爷怀铄紧随厥后轻描淡写道:“农舍草庐鄙陋狭小,怕是哥哥住不惯。不如,哥哥住去别院?”
“好!”两兄弟凝睇半晌,四周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小厮们和围观的世人这才回过神来,一齐拍掌喝采惊赞。
致深傲视地眼神打量着九爷怀铄,逆光的身影,肥胖的脸颊阴沉笼上一层暗淡的色彩,隆隼深目眉似泼墨,眸光幽深,威棱逼人。
一句话,满园寂然温馨,无数纳罕的目光打量着他。来福忙上前笑了劝说:“好,好,爷就便多坐半晌,醒醒酒气。”
一丝嘲笑噙在我唇角,我淡然道:“恃强凌弱,也一定是甚么豪杰。”
“孩子们,都归去读书去!”我哄着几个一旁伸开口愣愣打量我们的孩子,却听致深在一旁狂肆的一声叮咛:“爷还不走了!”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们爷的心机,你如何晓得?或许是他为花楼的某位花魁为伊消得人蕉萃呢。”
兄弟二人剑光胶葛,就此斗去一处,钢花似流冰簇雪,看得人目炫狼籍却未免为他们提心吊胆。
我的神采中很有几分不安,心知他此举是为的甚么,但免不了被他的混闹惹出几分难以粉饰的厌倦。
我冷冷一笑,斜睨他:“宝剑赠豪杰,名花衬美人儿,你们爷不但剑法好,采花的风骚本领也是无人争锋呢。”
“猖獗,多嘴!”致深瞪了小厮们一眼,怒斥着他们多嘴。
不想那狗儿眸子滴溜溜一转,噗通一声跪地,放声大哭,反是吓了我一跳。措手不及中,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腿,纵声哭了起来:“八奶奶开恩呀,八奶奶便不幸不幸小的吧。我们爷日日的想八奶奶,想得是心气烦躁,茶饭不思的,害得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也只得跟了挨饿受乏的。八奶奶就归去吧,我们爷是没了八奶奶食不……食不有趣呀。”我心下哭笑不得,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恶棍,这主子都随了赖皮。
剑锋逼面,九爷迅捷的一撩前襟,稍一纵身等闲地躲过,四两拨千斤普通的超脱,安稳地立在原地,还是持剑不动,剑锋指地。他脸颊却安静若水,并不惊骇,清楚是退避三舍,以稳定应万变。
致深神采稍纵,手腕一翻,剑锋逆转,如蛟龙摆首般反腕直取九爷的心口。“出招!”
致深唇角一扬,他微微扬起下颌,凝睇九爷的眸光中都尽是狂放放肆,收势安身还剑归鞘,怒斥一句:“毫无精进,焉知不是玩物丧志而至!”摆出一副长兄当父的神情,坐去了来福敏捷地搬来他身后的椅子上。
别院?我内心一沉,内心暗骂,周怀铭公然奸刁,情知这草庐书院难以容他,却恰好开口要过夜,等了九爷怀铄提出请他去住别院,同我一处,岂不正中下怀?
谁想致深摇扭捏摆地向书馆里去,一边叮咛着身后:“小九,去,给我拾掇出一间屋子,我就住这里了,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