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本是痴人说梦的话,千古的帝制,就凭他们几个毛头小贼来翻天覆地?若说致深另有那么点儿一统天下的派头勇气,面对那小天子,我恶感觉致深更具帝王的霸气。只是九爷,他一袭白衫胜雪,本该是个不食人间炊火的野鹤闲云之士,却如何突如其来的如此辞吐惊人,面前的他现在仿佛非常陌生。莫非,任何的男民气中,都有那么一个追溯平生的梦,都想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奇迹?只怕是贰心在天上,脚在深渊,却妄图一脚踏去虚不成倚的浮云上天。我更是冷冷的笑,昔日哥哥的荒唐,害人害己,令我对所谓的反动党恨之入骨,这“毁人”不倦的乱党!
“屁话!赈灾粮食?且不说有没有,就是发来,都不比及受灾省分,就被当官的中饱私囊了!”
天过晌午,饥肠辘辘,我们寻了一处酒楼点了些酒菜。
众说纷繁,我悄悄地听着这些话,忽记起北上都城路上,就曾碰到数省水灾,当时九爷怀铄就同致深起过争论。现在看了,水灾未果,似是灾情更重了。
“小二,如何这几天不来,酒菜代价翻了倍?”九爷打量着菜码问。
我本觉得他是成心迟延,担搁回府的时候。但现在夜深人静,我还能去那里?周府必然要回,不过是迟早罢了,只是现在过了宵禁时分,回府惹人闲议。我何必去自取其辱?我既然人已出府,何必再计算很多。因而我不置可否的默许。
“爷,您是有所不知。现在城门紧闭,不让哀鸿进城,僧多粥少,物模糊为贵。这还不算贵的,隔壁酒楼,都翻了四倍的代价。”小二陪着笑容说。
冷不防,嘭的一下,一个包裹掷在我面前桌上,我惊得昂首去看,七姨太立在面前,她如何来了?
九爷怀铄套车沉着月色一起疾奔,松风万壑吼怒在耳边,夜枭惊飞扑腾哀嚎,我紧紧披风缩在车内。
“咦?这是甚么话。就这么点粮食,放了那群蝗虫出去,樊州百姓喝西北风去呀?再说了,樊州同兴州唇亡齿寒,让哀鸿闹来兴州,周总督的宝座上面着火,火燎屁股,他还做得稳呀?”一个员外巾商贾模样的人摇着扇子挖苦道。
车外茶寮老夫或是听到九爷叮咛我的话,深深慨叹一声:“前路不承平,樊州城外哀鸿遍野,铺天盖地,现在西、北二门紧闭,劝止饥民进城。要打乱喽!”
九爷怀铄用心拿了调子懵懂般问:“这话不对呀。逢了饥荒之年,朝廷是要发赈灾粮的,岂能让百姓饿死?传闻宫里的天子太后还要去太庙乞雨的。”
轿帘翻开,九爷将一个包裹塞出去叮咛:“换衣再行,前路凶恶。”
或是我一句“过分天真”刺痛了他,他惊诧,眉头固结去一处,绝望痛心的望着我,模糊的怒意。更见我如此的神情,颇是不屑,他紧紧闭目半晌,再睁眼时打量我沉默好久才说:“给我一日,只需一日,我定会令你吃惊,让你看看何为天真?”
我听得一惊,更有个声音奥秘的搭话说:“那里有赈灾粮,传闻朝廷里同洋人兵戈的军饷都拿去给太后老佛爷修建行宫御花圃了。”
她一身玄色的长衫,戴着斗笠,一副侠女模样,唇角噙着对劲的笑瞟我一眼,勾过条凳坐下,那敏捷的行动,比江湖男人都更显男人气,真难为她在府里假装一副清丽脱俗的林黛玉模样,不知致深若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作何感触。偶然,我乃至想,致深如何便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