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吾道:“是慧巧姐姐替我备下的。”
身边的致深被我闹醒,迷蒙中问:“这是如何了,翻来覆去的还不睡。”
明日要入宫,我反是展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夜迷蒙尽在梦中,一梦才罢便紧接了一梦,终非吉兆。
我嗫嚅着:“那日做梦,澜儿还曾梦见了故去的太夫人,同祠堂上供的画像普通的模样。太夫人俄然间一回身,翟衣大袖在珠帘后,变做了老太后的模样。”
我坐在打扮台前,金钿翠翘簪上还退,换了三个也不觉妥当。致深凑来,将一枚玉簪为我斜簪在鬓角,讽刺道:“如何像丑媳妇见舅姑普通的镇静?”
浑浑噩噩的又睡去,捱到四更天。窗外婆子们扣窗催醒时,我们才惊得从床上爬起,不想这一觉竟然睡过了时候,惶恐中忙去换衣梳洗颇是狼狈。致深悻悻道:“常日慧巧在,她都照顾全面的。偏是她这些日子在宫中。”
我迷惑的望他,他却沉下身欣喜说:“不必担忧,统统有我。”
他看我失神的模样,尽是委曲的噙泪望着他,也知这不测并不怪我。只是面前,怕是难以入宫了。我说:“九爷抱病离京,不如爷也替漪澜告罪,就说漪澜抱病不能入宫了。”
他唇角微动,没有说话,沉口气阴沉着脸喝一句:“换了去!”
我的脸颊一阵赤红,旋即发青,冰冷冷的,我僭越了,固然我不想,怕现在大家在笑我,不过是名小妾,竟然妄图穿诰命品服。我不知是谁在暗害我,不过刹时记起,慧巧曾对我说,经心为我备下了一件妃色吉服,同她的粉色相迎成趣,姐妹花普通的。是我胡涂,起床晚了误了时候,只顾赶时候,健忘了闲事。
“啐!便知你是个魔头。”我推他,他却抱紧我,在我颊边狎昵道:“我这魔头,专吃定了你这美人骨。”
我恍然大悟,致深,他这是在姑息了我,他因我的吉服不当,竟然他同我一道换做了平常的常服入宫。只是,这可如何使得?
小丫环严峻的上前说:“是五姨太叮咛衫子在箱子里,内里只两套衫子,一套路上漏水污了没法穿,只这一套!”
我闻听一惊,低头核阅本身的深青色吉服,满绣花鸟纹吉服,织金云龙文,间以小轮花,红领褾襈裾,织黻纹。庄肃凝重,并不觉不当。只我心中也不觉犯疑,必是这衣裳不当。
“难不成不晓得这翟衣是诰命品服,只要大夫人才气穿戴如此吗?”
他翻身一把捂住我的嘴眉头一拧责怪:“休得胡言!”
初度入宫,我内心不免严峻,怀揣小兔般突突乱跳。我悄悄挑开轿帘偷眼望去,便瞥见传说中的九重宫阙,飞甍琉璃瓦,宫阙重重,飞檐滴水勾心斗角,兽脊上铺陈的未消的银雪,气势恢宏的宫殿,令人叹为观止。内心不由一阵寂然起敬,便是昔日豪阔的兴樊总督府,都不及半分。
“老太后甚么模样你又未曾见过。”他落一声,头切近我的肩头。他身上特有的暗香气味,如林间的青草在晨露中,闻来令我略略安神。他搂紧我,闭了眼问:“怪我入京来这几日驰驱劳累,萧瑟了你,但是想了?”
话语里尽是怅憾,我挖苦地问:“便是慧巧在,大人春宵清闲,难不成让慧巧姐姐来叫早?”
不知如何,我的心老是悸动不定,不知为何没有做贼,反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