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荣安答复。
宿世被送入道观后她便跟谢池无缘,这会儿故地重温,阔朗娟秀的风景入目,与影象堆叠。晴日谢池,六月风景,那是四时里最妙丽的时候,等闲冲淡胸中郁气。
——心机却还在谢璇身上盘桓,瞥见她眼中深深的惊奇和思考,仿佛感觉他不该去青衣卫似的。世家后辈去青衣卫中本来不是甚么希奇的事情,她如许小的年纪更不会晓得朝堂上的纷繁庞大,又何必对此惊奇?
父女俩本来也不算太靠近,出了棠梨院后各自沉默,相对无言。好半晌,谢缜俄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璇璇,你内心是不是在怪我?”
韩玠低头,看着她头顶上缠绕了珍珠流苏的双髻,“璇璇客气。咦,你这额头是如何了?”
谢璇没听清他说甚么,也不太明白这一下感喟的意味,瞪着眼睛的时候,谢缜已经起家,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宿世此生都不如何跟谢缜靠近,谢璇生硬着胳膊,很想摆脱甩开,到底是忍住了——她和谢澹毕竟还要在这恒国公府度日,谢缜对孩子有几分父女之情也是难说,若冒然惹得他不快,反而是自断后路。
谢池起自一方园林水池,颠末数百年的补葺扩建,垂垂与四周的湄湾连通,成了一方浅水湖泊。因这一带风景极佳,又紧邻皇城,颠末历代天子的尽力,挖泥筑堤、建岛修桥,又引了湄河之水过来,现在已是一片周遭十里的湖泊,与皇家的宫苑连通。
难怪会咬他,难怪会遁藏,难怪会退亲……她必然恨死了他!
谢璇便道:“我还觉得爹内心只疼姐姐和泽儿,不疼我和澹儿呢。”语气里到底难掩怨意。实在何止是觉得,宿世谢缜被罗氏母女哄得胡涂,对她和谢澹花的心机实在是有限,现在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做出来的事情会不会背道而驰,那还真是两说。
谢缜也听出了女儿幽怨的语气,自嘲的一笑,低声道:“如何会不疼你们,毕竟是……她的孩子啊。”
压下满满的迷惑,谢璇如常施礼,“玉玠哥哥。”
直到两人走进书房,谢缜才放开女儿小小的手掌,叫她进内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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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已经考虑了这些,他们争斗是他们的事,我只忠苦衷君,何惧其他?”
另一头谢缜已经找了书出来,顺手递到韩玠的手里,问道:“你当真要进青衣卫去?”
“是。”谢璇只得跟上。
长堤的另一端连着的是南御苑,里头有马球场,亦可跑马射猎。
但是,韩玠为甚么会心血来潮想学书法?他不是一贯喜好舞刀弄枪,只对武事感兴趣的么?
但是她此时还做不到心如止水的境地,不敢多看韩玠的脸,只能藏沉迷惑,左顾右盼的看屋里的百般安排。
谢璇步上马车,瞧着面前的满目绫罗珠翠和远近湖光山色,舒畅的深吸口气。
“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为你做主。”谢缜感喟。
谢璇满腹猜疑的走进屋里,见着坐在桌边看书的人时,不由呆住了——韩玠竟然在父亲的书房?他来做甚么?
“这天然算是正道。青衣卫固然名声垂垂变了,如果做得好,也能有大展雄图的时候。”谢缜拿着几本书过来,顺手放在案头,提示韩玠,“只是你毕竟年纪有限,不晓得此中内幕,初入时牢记收敛锋芒,免得触了谁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