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用韩玠的渠道送返来的,里头一张信笺是韩采衣的笔迹,说她已经寻到了想找的人,固然那人无动于衷,她却想留在那边试一试,赶八月中秋再归去。别的便是一张未有任何装裱的宣纸,上头一幅山川画,明显是晋王的手笔,且比畴前更见意境。
韩玠对此也没甚么定见,只是遵循元靖帝的安排,有条不紊的参与政务。
“立太孙之前我曾问过他的意义,若他成心于皇权,也不会任他流落在外。不过他除了驰念玉贵妃以外,对都城倒是没有多少眷恋。”
朝堂上还是水波不兴,并未因皇后的事有太大影响,只是傅家有些惶恐不安。有人探了探元靖帝的口风,见他并没有要重新立后的意义,便也作罢——这三年里固然有傅皇后在,却始终禁足不得出,由婉贵妃和段贵妃代掌六宫之事,实在也跟后位虚悬差未几了。
当年越王被送入铁勒为质,便是因为当时的南苑王能征善战,数次攻陷雁鸣关,令元靖帝不得不临时屈就。若非有唐樽力挽狂澜,当年的南苑王是否会在兵强马壮时占尽南边地盘,都是未知之数。现在的南苑王固然没有那位的魄力,却也不能轻视,他的手上握着兵权,而越王到他那边追求,打着的主张显而易见——
元靖帝这几年即便对傅皇后不闻不问,现在结嫡老婆去了,毕竟勾起了昔日的豪情,遂想起已经他杀的废太子来,实在落了两滴眼泪以后,叮咛礼部慎重筹办,将皇后葬入皇陵。
他原就是习武之人,做这等事的确不费吹灰之力。
“这就学会过河拆桥了?”韩玠俯身瞧着她。
元靖帝在中秋家宴以后便病倒了,上了年纪又积劳平生,缠缠绵绵的总不见好。太孙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元靖帝没了措置政务的精力,朝堂高低的大小事件,就都交给韩玠暂理,诸事由内阁同信王商讨,制定以后小事直接办了,大事儿呈到御前,由元靖帝亲身示下。
铁勒的那位小天子即位不久,才气也不算出众,固然老天子临终前命新任的南苑王监政,南苑王手里却没多少实权。小天子的母亲脾气彪悍,在母家支撑下干与政事,现在竟垂垂暴露了临朝听政的意义。一众朝臣即使骂得鸡飞狗跳,却没人能何如这位太后,因而牝鸡司晨之势渐显,那职位难堪的南苑王的处境便日渐艰巨。
韩采衣信里的女儿家心机天然不能给韩玠看,晚间把那副山川画摆在桌案上的时候,韩玠也颇赞成,“晋王殿下出了宫廷,山川画上的进益可不小,难怪不想再回朝中。”
因而丧钟敲响,立太孙以后的喜庆戛但是止。
元靖三十九年三月廿五日,傅皇后崩于正阳宫。
韩玠气了几次,却也只能依命行事。幸亏他现在在朝中威势日盛,很多事做起来得心应手,即便拗不过元靖帝,却也能在其他事情上动手,尽早的筹办。
韩玠意有不舍的坐起来,“这才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下了床榻,叫芳洲出去好生给谢璇按摩,坐在桌边喝了两杯茶,出了明光院便往书房去了。
是以就算禁足正阳宫中,元靖帝也一向未曾废厥后位。
而靖宁公府中,韩夫人和韩遂换了一身素衣,悄悄的去了趟当年的乱葬岗。二十余年畴昔,乱葬的位置早已换了,只是这儿埋了太多的孤魂野鬼,无人敢等闲前来,此时更显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