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子爆豆似砸在马车上,谢姜便醒了。
谢姜微微一笑,便松了手,反过来又拿了书册子道:“嬷嬷别想这些了,煮茶罢。”
这边儿新月仍然骑马,只北斗并骄阳上了背面那辆。
萧仪勾了唇角,眸子轻飘飘扫了这边道:“气候酷寒,某命人多备了些碳炉绒被,再说……夫人总不能同几个丫头挤在一起。”
待添了水坐炉子上,不一会儿,车厢里便满盈出了涩涩的茶香味儿。
自从上了车,谢姜便脱下兔毛披氅,拿了本书,倚着坐榻翻看。
何况这回要查的事儿非同小可,如果身边留个心机不正的丫头,到时候做出祸事来也说不定。
开首绕到了几年前……
而后“咻咻”喘气声,纤细的树枝断裂声……“喀喀嚓嚓”。
只她刚踏进车门儿,第一辆马车帘子“刷”地开了。
“嗯。”谢姜便提了捃摆,踩了凳子上车。
一行人逶迤驶出了黄花镇。
韩嬷嬷瞄瞄她,一脸欲言又止……
韩嬷嬷亦是朝萧仪屈膝见礼,便跟着上去。
谢姜干脆抬眼问她道:“嬷嬷有甚么话不如明说。”
“本来夫人想喝茶,怎不叮咛老奴。”
听她这么一说,韩嬷嬷吁了口气,仿似去了块芥蒂道“夫民气里稀有就好,老奴只怕夫人待人以诚,有那不珍惜的……嘿嘿……蹬鼻子上脸。”
谢姜眉尖儿一蹙道:“嬷嬷到底想说甚么?”
暴风卷了雨丝儿打着车顶车壁,间或又刮下通衢两旁的树叶树枝……车外头一时“沙沙”,一时“呯呯”不断。
想不到事隔几年,韩嬷嬷绕来绕去,俄然又提起来这个话碴。
韩嬷嬷干脆侧了身子,两膝向前一扑,踞坐下去道:“骄阳心机愈发大了,这回夫人要查何人搏斗永祥里村民,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颖河……夫人不如遣娇阳回田庄。”
在内宅里混了几十年,对于丫头肖想主子,仆妇们之间流言闲话,韩嬷嬷一双火眼金睛,天然辩白的出来何谓本相假像,又大家甚么心机。
窗扇一开,待她定了神去看时,正见三四丈外的山石上,渐渐地冒出一个黑幽幽的头来。
既然记得,韩嬷嬷又道:“当时老奴感觉骄阳服待夫人是假,冲着九公子来是真,分派话计的时候,这才分派她尽管院子里的打扫桨洗……不让她进阁房。”
因是阴天下雨,还不到酉时,天就暗了下来。
且头顶上两只尖耳朵,又两只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动烁,似碧似蓝,说不出的妖异可怖。
韩嬷嬷一拍大腿,急道:“另有甚么啊,我的好夫人!回颖河时,九公子想将骄阳送给新都赵公子,只赵公子执意推拒,厥后不知怎的,垂垂就有闲话传出来,说骄阳是夫人义妹……原是夫人未进门前送于九公子的妾室……”
初时谢姜还捺得住性子,只是老妇人隔一会儿瞄几眼,再隔一会儿又瞄几眼,如此直走了三四里,还是这模样……
仿佛有甚么庞然大物,蹑足向这里悄悄靠近。
三个丫头再加上一个嬷嬷,坐一辆车确切挤了些。
韩嬷嬷看碳炉里火苗跳烁,燃烧的正旺,便斜签了身子翻开壁柜,拿出来小陶壶放桌子上,又拉开抽匣,从内里拿出来茶罐,使竹摄子摄了茶饼放陶壶里。
这会儿谢姜对他略一裣衽,冷冷酷淡道:“多谢。”径直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