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坑的边沿已经多了一双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这双手，他曾无数次握在手心，在手背上细细吻过。
“追。”程牧游怒喝一声，史飞史今半分也没有犹疑，朝着惠广逃脱的方向奔去，但是，他们俄然被几道长棍横腰拦住了，天弘寺的和尚站成了几排，每人手里都拎着把长棍，指天、敲地，他们一招一式都整齐齐截，棍头带着凛冽的风声，将史家兄弟节节逼退。
最后一具白骨被挖出来时，菩提树轰然向前面倒去，它承载了太多的怨气和哀痛，也保守了太多的奥妙，这么多年来，树根盘绕着白骨，靠接收骨肉为生，现在，它们去了，它也终究无觉得继，身子斜斜的朝后仰去，压到了一段墙，落下了满地的叶。
“大人，本来......本来被王继勋吃掉的那些女人，就埋在这里，埋在这菩提树的上面。”蒋惜惜收回有力的惊呼。
世人一怔，全向坑中望去，就在这时，惠广迎着风纵身一跃，法衣被夜风卷起，他也顺势从高墙跳下，就像一只展翅的鹰，隐入到后山的黑暗中。
“王继勋......”
王继勋一蹦老高，绕着惠广打转，“证据呢，证据在那里？没有证据，你说再多栽赃谗谄的话，也都是无用，朝廷自会给我公道，官府自会给我公道。”
“下来吧......”
王继勋站在圈子的正中心，眼睛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边滴溜归去，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能看到一对对无神的、被画笔描出来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马群中间俄然发作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王继勋衣衫混乱，蜷曲的黑发全数披在背上，他的身上满是蹄印，每一个印子，都是玄色的纸灰。他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脑袋都磕破了：“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该为了银子杀人灭口，你们饶了我......饶了我吧。”
蒋惜惜拔出长剑欲冲上前去，但是眼角一低，她看到树坑中仿佛有样东西，银光闪闪，亮得像件上等的裘皮袄子。但是，只是那么一个刹时，那东西动了动，就消逝不见了，它仿佛钻入了土里，遁地而去了。刚想再看个明白，耳畔却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像春雷将至，从远处朝着天弘寺直奔而来。
盗汗顺着王继勋的脑门层层落下，绿豆小眼摆布一转，他俄然站直了身子，狠狠的指向惠广，“程大人，骸骨是在他天弘寺被挖出来的，和我有何干系，如果科罪，也是他一人的事情，程大人，请你将这妖僧带走，好好扣问吧。”
他话刚说完，就有更多个红色的人影从纸马中走出来，一步一摇的朝王继勋走畴昔，手臂朝前耷拉着，抢先恐后的拉扯着他的衣服。
哭声从洞底飘出来，回旋在天弘寺的上方。
“韩知元”斜睨着他，“河水好冷，我身上的肉都被鱼朋分洁净了，王大人，不若，你下来陪我。”
惠广嗤嗤的嘲笑，他看着王继勋，端倪凛冽，精光摄人，“你妒忌韩知元，便杀了他一家两百多口人，尸身让我帮你装入铁笼投入河心；你贪吃人肉，二十多年来吃掉的女人一百不足，乃至放肆到在韩家的宅院中炙烤人肉来吃，为怕被人发明罪过，你将统统的骨头埋在天弘寺。我本觉得你是心机周到，现在想起来，竟是本身傻了，你早已谋好了后路，以求在罪过透露时将我一脚踢开，替你担下统统的罪名。王继勋，你生着一副鲁莽笨拙的模样，实在，倒是最奸滑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