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景象看在宋先生眼中,不由又想道:本来不是甚么春宫图,而是金屋藏娇,花前月下不时相会?!啧啧,现在的年青人,可真是大胆得很!哪像他们当年,只晓得在上巳节、上元节各种节庆的时候看看小娘子们?不过,如果郎有情妾成心,为何不从速提亲?莫非是身份有别?或是王家的父母实在是靠不住的?那便等子献考个甲第状头出来,他这个抢先生的亲身替他去提亲!
合法宋先生扶须而笑的时候,下一刻,那立在梅树前的人便回顾看过来,暴露一张俊美的脸庞。而脑中的设想已经停顿到弟子儿孙合座,他也得以享用徒子徒孙绕膝之乐的宋先生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容刹时便生硬了――等等,他没看错罢?!那不是,那不是上回在国子监见过的新安郡王么?传闻中目前最得贤人宠嬖的皇孙!
“日子呢?眼下离祭灶也不过旬日,须得尽快挑个谷旦才好。”王子献又道,“这两日跟着先生学了些卜算之道,十五或二十一都是大吉之日。二十一日离祭灶太近,十五日又有些太急,发帖子给来宾不知是否来得及。”
满树嫣红的梅花前,立着一个披着白狐裘的身影,仿佛正在轻嗅婢女,又仿佛正在细心打量梅花婀娜的姿势。王子献快步行去,文雅的法度中模糊带着几分孔殷之意,仿佛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普通。
“……”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宋先生饮了一口酪浆,哼道,“你们都自顾自地决定好了,还来问为师何为?”真是个不孝的弟子,对好友的确是百依百顺,对师尊则“不闻不问”。明显是他们师徒的拜师礼,却恰好事事都听新安郡王的。虽说这类安排确切非常安妥,也给了他很大的颜面,但他作为师尊,心中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你去送何为?”宋先生连连摇首,“不必在他们面前露脸。比及十五日那一天,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射箭投壶,都吓他们一吓!哼,也让他们瞧瞧,收了十几二十个弟子,也不如你一个!”
王子献并不晓得自家先生的设想究竟是多么丰富多彩,不然恐怕会有些啼笑皆非。他在暗道中走了十来步以后,便钻进了假山道中。而后,他将烛台吹熄,顺手放在一旁,走出了假山。宋先生也跟着出来了,紧接着便瞥见不远处白雪覆盖的湖泊,华丽行障围起来的八角亭,以及亭外植着的三五棵梅树。
猎奇地跟畴昔的宋先生双目都有些直了,盯着黑漆漆的暗道,竟是一时候无言以对。他夙来开阔安闲,又如何能想到,这座粗陋的小院落竟然还斥地了暗门,仿佛藏着甚么天大的奥妙?清楚本身的弟子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国子监门生,如何竟像是想做甚么“大事”的伤害分子?
待到夕食时分,李徽又挽留二人,设了小宴接待。他不能喝酒,王子献也不喝酒,传闻宋先生颇好酒,便将王子献春季时酿的葡萄酒取了一坛出来:“这是子献酿的西域葡萄酒,先生尝尝滋味如何?”
李徽禁不住笑出声来,以茶代酒,敬好友一杯:“饮胜。”不必说甚么祝酒词,他们二人只需目光相对,便统统皆在不言中。
“先生请。”王子献也并不加以解释,端着烛台走在前头给他带路。
“宋先生不必如此拘束。”李徽笑道,“我与子献论交,宋先生天然便是我的长辈。如果宋先生不嫌弃,便唤我的名字就是。今后我如果有了字,先生也可随便称呼。”说着,他将二人带到行障当中,又道:“听子献提起,宋先生想停止拜师礼?不知可曾定下了日子?又筹算在那边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