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献兄弟三人冷静地听着他们的争辩，神情各别。作为长兄的王子献安静如常，目光中仿佛带着几分悲悯之色，又仿佛淡然得如同旁观者；作为次兄的王子凌勉强节制着错愕与烦躁，视野严峻地在族长以及王昌、小杨氏身上流连，神采略有些惨白；作为幼弟的王子睦面上已是没有半分赤色，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们，仿佛感觉这统统仍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族叔父说得是，就让他们选三尺白绫或者毒酒便是，死得也痛快些。”
“老朽以为，该从重惩罚。遵循大唐律，他们当判斩首。不过，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族人，斩首未免过分血腥了些，也不好向其别人交代，就给他们留个全尸罢。”
“烦劳给他们饮些养神的羹汤，让他们早些安息。”王子献叮嘱道，又回身回了祠堂内。
“这该如何是好？”一名耆老皱紧眉，“老朽活了六十几年，从未见过如许的事！！”他们但是堂堂琅琊王氏后辈，开宗祠鞠问族人，竟然也能闹出这类事来！祖宗们的牌位就在四周，他们今后去了地下，另有甚么脸面拜见先人？！
“侄儿知错了！千错万错，不该听这个贱妇的教唆！！”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边砰砰地叩首，额头上的鲜血蜿蜒而下，很快便染红了半边脸庞，“侄儿这就将这个贱妇休掉！任长辈们措置！也会当即和杨家断绝来往！！叔父……侄儿知错！知错了！！饶了侄儿罢！！”
“这……这的确就是个非人的怪物！若非如此，怎能毫无怜悯之心？！杀姊杀子，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性命！！”
紧接着，便是轮番鞠问小杨氏的贴身婢女、亲信管事娘子以及王昌的管事、部曲等。那些人一见小杨氏的惨状，觉得她是受了私刑，顿时吓得浑身颤颤。便是再如何忠心，此时也明白已经无路可走，那里还敢坦白甚么。不等族长细问，他们便纷繁将多年以来的秘事都倒了出来。
王昌仍然呜呜呀呀地吼怒着甚么，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杨氏，如同猛兽盯着本身的猎物，状似完整疯掉了。小杨氏则躺在血泊当中，神情奇特地抽泣着，仿佛死力想作出常日的娇弱之态，却因满脸血腥而显得非常扭曲。
而王昌闻声长辈们开端狠恶地争辩该如何措置本身，的确吓得魂飞魄散。他挣扎着滚到族长与耆老们面前，涕泪四下地要求道：“从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真的知错了！！”他凄凄惶惑地大声嚎哭，常日里尚可称道的皮相顿时变得粗鄙起来，全然不复昔日俊美斯文的模样。
他这两句话，倒是让诸人沉着了很多。弘农杨氏再如何不堪，起码在京中的房支嫡脉现在恰是鲜花招锦烈火烹油之势。商州王氏如果获咎了他们，恐怕终究只要毁灭的结局。并且，事关谋逆，他们这类无权无势的式微世家只才气求自保，毫不成牵涉此中。不然，便是冒着伤害揭穿了杨家，最早倒下的也只会是本身。
王子睦含着哽咽，恍惚地应了一声。他另有些茫然，并未完整反应过来，只是已经深切地认识到：本身十几年来依靠信赖的天下，一夕之间便崩塌殆尽，连灰烬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