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新安郡王见闻录 > 第一章 雨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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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而出行?此去何方?为何阿爷行路仓猝?

这是一个乌云堆叠如山峦迤逦的漆暗中夜。暴风骤起,雷霆震震,六合便如同即将颠覆普通,泻下滂湃大雨。位于偏僻乡野的馆驿仿佛被这场豪雨困在此中,隔断火食,成为孤悬的岛屿。随风而动的暗淡灯火似明似灭,大哥的驿丁披着蓑衣,孤零零地守在屋檐下,俄然带着几分惊奇立了起来,眺望驿道绝顶。

若非他们二人皆身在地府,又如何能够再度相见?

“三郎!我的三郎!”不知那边传来似是熟谙又似是陌生的哭喊声。他茫然四顾,举目望去,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不知身在何方。飘飞的衣袂倏然像是被甚么一勾,竟让他一时不防,抬头摔了下去,身子当即便变得沉重起来。方才那飘飘欲仙之感如同梦幻,他再度被困于躯体当中,没法转动,乃至没法发作声响。唯有双目似是隐有松动之意,因而他用尽浑身的力道,挣扎着蓦地伸开了眼――

他本来该当已经病死了,却又为何回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难不成,这实在是他身后做的梦?又或者,那些被圈禁被监督之事,才是他此番病重的时候做的恶梦?

那病人是位神采惨白的少年郎,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便是满面病容,亦没法袒护他出众的面貌。他不过是前几日淋了些雨,风寒症状便已经愈来愈严峻,随行的医者开的药方亦是愈来愈狠恶,眼下竟如同沉疴在身,再不能病愈普通。

目送阎氏分开以后,李徽犹感觉本身身在梦中,视野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张傅母身上。这位傅母是阎氏的亲信,亦是他的乳母,自小顾问他长大,情分非常深厚。不过,在他刚奉旨大婚不久后,她便已经因病归天了。十载不见,她的端倪还是如此清楚,就连神态亦是活泼非常,担忧中带着些喜意。

遵循大唐律规定,鱼符乃是官员的身份凭据,而唯有五品以上高官方可得御赐鱼袋。五品服绯,着赐银鱼袋;三品服紫,着赐金鱼袋。不过,这处馆驿实在太偏僻,何曾见过持金鱼袋的朱紫?驿丁都不过是番代征防的乡野小民,夙来没甚么见地,惊得几乎跌倒在地上。见这几个部曲形貌有些凶暴,神采又怠倦不堪,他忙不迭地推开有些破败的院门,又从速禀报捉驿。

李徽双瞳微缩,恍然间感觉本身该当确切已经进入了阴曹地府。不然,为何面前呈现的,竟是嫡母阎氏的面孔?自从长兄李欣袭封阿爷的王位后,便奉着她回到长安,而后她一向跟着兄长一家在任上迁转。因着她体弱多思,染了疾病后久久不愈,没几年就在官舍中归天了。别离后,他们至死再未见面,一向是贰心中的遗憾。现在再见,她却似是回到十余年前阿爷尚未归天的时候,眼角眉梢再无那抹如何也消不去的轻愁――

捉驿一时猜不出这位朱紫的身份,便见数名身着蓑衣的部曲抬来步舆,将朱紫抬进了馆驿中。而后又有仆婢簇拥着,亦将戴着帷帽的内眷用檐子抬了出来。

捉驿当即冒雨出迎,未几时便引着数辆宽广的牛车驶入馆驿内。为首几辆车虽瞧着古朴,却到处雕饰着精美的蟠龙纹与凤纹,近处还能闻见模糊的香气,足见其不显于外的高贵豪华。

“三郎!”哽咽与抽泣声垂垂远去,李徽只感觉浑身一松,便仿佛灵魂脱出了躯壳普通,飘飘然浮上空中。心中即使有再多不甘不肯,再多悔怨之意,现在身故魂消,亦已是毫偶然义。回顾本身长久的平生,被拘禁在封地中不得自在,不时候刻皆有人周到把守,竟仿佛囚徒普通。虚度了二十余载工夫,底子没有任何值得忆起的画面与时候。或许,灭亡反倒是一种摆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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