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当然不是个情愿受气的主,等她话音一落就直起了身子,语气比起刚才更加冷酷:“你如果然没的事做来找我闲扯这些个,就请回罢,我这屋既小又冻的,别再病着二位。”
且说三人坐下后,那王姑妈并不急着提她的来意,而是把目光绕着身处的这间屋子环顾了一周,从横梁到屋顶,再至桌案席柜,最后才落在了面前将要燃尽的火盆子上。
“二娘,你可知那张镇上的镇长张继贤老爷?”
两人都不晓得,一向守在内里的李小梅靠着门边,偷偷将她们的密谈听了个一字不落。
村中谁不晓得卢家的大儿子过来年就要插手县中解试,赵村长还夸那卢智是个有举人根柢命的,来岁必定能够高中。王氏一看那衣服款式,就猜出这大抵是给她那“举人”儿子做的,心中妒忌卢氏有个能给她争脸的儿子,说话时不免就把积存已久的酸气露了出来。
卢氏看着这王姑妈打量的眼神和王氏偷瞄她的目光,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沉闷来,见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义,轻咳一声以后,问道:“方才在院子里说要讲与我听的事是?”
尚在惊奇中的王姑妈一听王氏开口就晓得不妙,再看卢氏已经完整变黑的神采,忙再次伸手扯了一把王氏,却不料对方更加口快:“姑妈您别拉我,让我把话说完,不然她还真当本身真是个奇怪人了,若不是看着是个能生养的,想着能给张老爷添个儿子,用得着找这么个不明来路的么!”
“这张老爷但是个好归宿,虽说是武德年间的举子,但到底有功名在身的,家中又有良田十倾,屋子是这张镇中盖的最气度最宽广的――”
一向坐在一旁烘托的王氏听她语气突变,刚才进门时那类别扭劲儿顿时不见,风俗性地撇了撇嘴道:“料子倒是好料子,就不知人是否有福分穿。”
伸手不打笑容人,何况卢氏真是被勾起了一些猎奇之心,就顺势坐了下来,却再也不看一眼憋气的王氏。
“不消讲了!这话我听不起!我卢二娘虽是个孀妇,可却没想过这辈子再再醮给谁,你且歇了这心机寻旁人去罢!”卢氏到这时候怎会还不明白明天这二人的来意,她心中气恼,便直接把话摊开来讲。
“那他家中当今尚无正室在房,你可晓得?”
“哟,这是给谁做的衣裳,这、这料子但是极好的那。”见卢氏油盐不进的模样,王姑妈心头微觉不妙,顺手拿起先前被卢氏放在一旁席子上只余袖口处尚未缝制好的衣衫,仿佛是想找些话题,可摸了两把那料子却愣了愣。她虽耳闻卢家并不非常寒苦,没想到端的见了倒是另一番气象。
“没有啊,这都在一个村庄里过了八九年,昂首不见低头见的,她有甚么亲戚来往我还不晓得?就这么四口人没旁的了。”
卢氏双手握住了扫帚棍子,心中豪气顿生,紧接着也不等靠在墙边得了喘气工夫的二人回神,双手一挥又向她们扫去。
王姑妈话毕也不睬会满头雾水的王氏,只垂垂眯起了眼睛盯着本技艺上那尚冒着热气的茶碗,神采不复再卢家那副好说话的模样,反倒带上一股阴厉。直到碗中茶水变凉,她才谨慎地叮咛李小梅到内里守着门,待门紧紧阖上以后,回身小声地同王氏扳谈起来。
卢氏淡淡答道:“我是个不怕冷的,家中孩子也没那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