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的遗玉,许是为了庆生,重新到脚都是经心打扮,梳理着繁复的惊鹄髻,发上的钗环是难见的金华珠翠,豪侈非常,用黛粉详确了眉眼,遮住了孕期的浮肿,孕中的妇人本就多几分耐人寻味的神韵,她却靠着一身色彩太重的紫红袖袍,绎得实足。
孙雷自发地低下头去,捏着酒杯的力道发紧,别人许是不懂她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想做甚么,贰内心却已经有了猜想。
“你急甚么,这不是才头一天么,你又不是不晓得正有人在四周乱抓哀鸿,他们逃躲都还来不及,又如何敢光亮正大地出来找吃的,安阳城这么大,你只占了六处,耐烦些,人会越聚越多的。”
“王妃可有别的交代?”
就这么着,客人一拨接着一拨来到,直至客满,卖力应侍的总管派人到正房请遗玉。
过完年月朔次出门,遗玉身子倒霉索,一进门便先去换衣,处理完了心机题目,才舒舒畅服地坐在矮榻上,让平卉把门外候着的孙雷传了出去。
“孙典军另有甚么事要说?”
遗玉点头,“没有。”
就见那来时的花廊入口,前簇后拥来的人影,一群韶华恰好的侍女,身姿袅娜,个个穿戴款式精彩的丝衣,撑着五阳垂穗顶的,抱着银钩玉印壶的,拿着锦团百花垫的,端着紫纱暖香炉的,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雅香,不知是八金一钱的金额还是冰片,识香的一嗅便晓得宝贵,这还没走近,就让人见地到了气度。
魏王妃从长安迁到安阳城来住,已有三两个月,城中但凡是上点台面的人物,都晓得这回事,魏王是甚么身份职位,不消多提,头一个月听到信,拜帖请函就不间断地奉上门去,倒是没传闻哪家有幸见到魏王妃本人。
“诸位免礼,都请坐吧。”
可算是来了,再不然,他可甘愿跑到厨房去躲着,也不爱这儿服侍这群难服侍的客人。
待到近了,看清被花团锦簇在当中的女仆人,才晓得何谓光彩夺目,繁花迷眼,一时候都对于为何京中哄传魏王独宠一妃,乃至不吝为她获咎长孙家,了然起来。
安阳城就那么大点破事,关于买卖哀鸿,那个内心没个数,她坐在上位,留意着他们现在的神态,那个皱眉,那个心虚,那个闪躲,一目了然。
“事是另有一件,不过这会儿不急,你先去迎客,等宴会过后,再来见我。”
客人们未几是好脾气,明天的太阳又大,坐在宴园中,头顶着中午的大太阳,明天赋临时筹办出来的菜单不见得适口,等了半个时候还不见人,一张张脸上的笑容垂垂收起,暴露了不耐。
“让诸位久等,王妃来了。”
遗玉瞥了他一眼,接过平卉递来的蜜酒沾了一小口,清了清嗓子,道:
戴家起于安阳,由来已久,但真正昌隆,还是因着这么一名良相,因戴胄无子,便以兄长之子戴至德为先人,官爵袭传,故能隐蔽戴家,成为本地一大望族,乃至于这戴氏的族长戴良,便是相州的刺史大人,面上也会同他客气三分。
戴了玉镯金扣的左手悄悄抚在腹上,她目光涣散地滑过人群,不经意对上一双似惊又怔的眼睛,挑了挑眉,便转开目光,将镂金的酒樽放下,伸手让平卉扶她起来。
说了半天,遗玉总算把话带到正题上:
“是啊,还请王妃说一说,那神仙是嘱托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