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持一把耕具镰刀,一茬一茬的割去杂草,一蓬一蓬的剐去青藤。
落日西垂,橘红的落日将男人的影子拉扯得很长。
“婉儿想跟陈大人打个赌。”见陈貂寺理了理大内貂寺总管的朱红蟒袍,正要解缆拜别,上官昭容将其唤止。
“年初时,你外甥到了一趟西疆大营。说来风趣,他是从西渊葬情宫返来的。我跟他的干系实在处得普通,他娘的,提及来在他出世那天,始一睁眼,就一副看老子非常不爽的模样。”
陈貂寺看破了上官昭容的心机,点头轻声道:“并非甚么骚人文豪,只是一个已殁的故交罢了。婉儿不知,也是普通。”顿了顿,陈貂寺续声问道:“内阁事件繁复烦复,你到御书房来,当不是为了游步散心。”
能到青丘来的,想来不会是凡夫俗子,而那一下一下斩藤割草,累得满头大汗的男人又真不像是身负仙家手腕的仙道修士。
“陈大人谈笑了。您给满朝文武的印象不一而足,却绝对没有阴柔这一项。”上官昭容与陈貂寺的相处,相互向来都不喜大要客气,这一句更是由衷之言。扭头看向舒展的御书房漆金朱门,上官昭容沉吟道:“三天了……”
“甚么赌?赌甚么?”陈貂寺轻笑问道。
“三天整了。”突破沉默的,是陈貂寺:“我该去见故交了。”
上官昭容点头应道:“西城门外一马平地,站在西城门瞭望台,便能够看到大雪骁骑六万甲全貌,辎重离告罄确已不远。”
皆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人沉默好久。
时价夏末,风中已然夹带微凉秋意,虽不至于萧瑟,却也吹落了很多紫耀花的淡紫花瓣。
上官昭容摇了点头,复点了点头,腔调重归安静恬然:“陈大人谈笑了,身心尽许国,后代情长之事,已成过眼云烟。不过论及仍然信赖武侯,陈大人不也一样?”
见陈貂寺点头承认,上官昭容轻声道:“婉儿猎奇,陈大报酬何不参政事。当然,如果陈大人不想说,就当是婉后代子劣性,混闹冒昧了。”
陈貂寺自嘲笑道:“愈反,而愈知不敷。既然得遇明主,经心极力的履行圣谕便可。”
上官昭容摇了点头:“让陈大人见笑了,婉儿此番前来,还真是无聊暇逛。毕竟……”上官昭容再次扭头远远看了一眼御书房舒展的朱门:“圣上之贤明勤政,放眼古往今来的帝王都是鲜见。持续三日未上早朝,缺了圣上引舵,婉儿痴顽,很多事情实在不敢妄自决计。”
陈貂寺将拾捡作一捧的紫耀花瓣放进先行挖好的土坑:“两天,零十一个时候,两刻。西城门外,大雪骁骑可有何意向?”
故而,地处入海口的浅川郡是典范的冲积平原地貌。在一望无边的平原里,那一座翡色山丘就显得格外高耸。
鸣雷帝国,帝都玄阳。
上官昭容笑道:“帝国始兴捭阖之道,联婚西域契夷。婉儿自不能墨守陈规、固步自封。”
“哦?”陈貂寺趣笑道:“婉儿,你不是向来就最讨厌贩子嫖赌之事?”
“免崽子的脾气,看似跳脱,实则城府深沉,说来跟你类似,但是,他跟你不太一样的处所,就是他仿佛连为甚么活着,活着为甚么都没有真正搞清楚。嘿……这他娘的也不满是好事,如果跟你一样,认定一个弊端的方向冲得头破血流,那才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