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取钱奉与熊烈道:“小驿规例赋税有限,每年所余也无几,不敢多奉,这两贯钱请司谏笑纳,到陕州城中也要开消,便算是我甘山驿向熊御史赔罪了。”
熊烈还了一礼,道:“驿丞辛苦,下官熊烈,草字逸德,供职于御史台,这是兵部与御史台的文书,驿丞验看便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来,递与驿丞。
又行出三五里,便见一座驿站就立在官道旁,门前一杆旗号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驿”字,这便是甘山驿了。
这驿站并不大,只三进院子,除却倒座房、后罩房,便只要一个院子了。三人在大门前下了马,包乙进院去寻人说话,熊烈与李大郎便立在门前等待。
那二人皆是熊烈的侍从,先前那人唤作包乙,后一人唤作李大郎。熊烈本来并无侍从,他官低俸微,便单身一人赁居梁都,每日只一人度日。但因平常身边之事无人摒挡,也觉力不从心,一年前便请朋友荐了一个侍从,是为包乙。
当中那人笑道:“那也不必,驿站自有常例供奉的,岂能要你二人破钞?驿站中自有饭菜,他供奉朝廷官员,断不会差了,我等胡乱吃了也就是了。本日歇上一夜,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熊烈道:“本来如此,本来是陈征西至此,我理应让他一让。这又何怪之有?驿丞不必如此。”
驿丞道:“熊司谏,下官原不该问,司谏此来必是要歇宿小驿了,却不知司谏要歇宿几日?”
驿丞道:“本日驿中已住进了五起来往官员,按说还未住满,但征西陈都司克日奉诏还都,走的恰是这条路。三日前滚单便已到了小驿,命小驿随时奉养。刚才滚单又到了,言陈都司一行二十二人,本日晚间必到小驿。下官已将正院腾了出来,这一座小小院子,二十几人也是勉强住下,是以...是以本日小驿实已无空房。请司谏莫要见怪。”
熊烈走了多数日,身上已出了汗,但下了马来,冷风一吹,却又觉有些寒意。见了热茶,便端茶深饮一口,立时一股热气直灌肺腑,舒泰非常。这茶虽是寡淡有趣,可贵的倒是这一股热意。
熊烈不欲远走,只想歇宿一夜,明早赶路,便命李大郎上前扣问。那院门外站着一个店家,远远便看到熊烈三人,快步迎了上来,倒是错过李大郎,一把拉住熊烈座上马的缰绳,满脸堆笑道:“小的服侍官人。官人如何这多日不肯来了,小的盼了好久,倒是把官人盼来了。官人这一身土,实在辛苦了,快进小店洗漱一番,小的已泡好了热茶,单等官人了。”
却听那店家道:“小的是无缘识得官人,但见官人一身贵气,便晓得官人定是达官权贵了,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小的少不得阿谀。官人既进了小店,便是老客,小的定不敢慢待的。”
上了官道,三人仍旧缓缓而行。
那包乙、李大郎二人早已听得清楚,便也一同起家。
熊烈道:“我只歇一晚,明日一早便走。驿丞但是有甚么难处么?”
驿丞送出院来,亲身牵马递缰绳与熊烈道:“熊司谏,本日实在慢待了,今后若司谏再走此路,请务必到小驿中盘桓两日。”说罢挥手,身后一个驿卒奉上两串钱来。
店家道:“官人,小店饭菜尽有,却不能卖酒,衙门有规例的。官人若要吃酒时,小的可去沽来奉养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