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备道：“这事也不需瞒都司，卢太尉与赵都司也算洁身自好，讳败邀功等事是没有的，但虚报死伤还是有的。这也是军中平常罢了。”
陈封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我思来想去，苦无良策。无患既如此说，定是有奇计了？请无患不吝见教。”
程备道：“都司，这体例也并非不成。我以九万雄师攻青乌戋戋一万守军，只要没有大的疏漏，攻陷青乌当不在话下。但请都司细思，若以此策攻打青乌，死伤在所不免，即使攻陷青乌，若死伤太重，又与当日虎贲诸将所说强攻之法有何分歧？都司即使取胜，在虎贲军中亦没法律诸将佩服。”
程备道：“都司明鉴，我说那番话，并非为贾雄讨情，实是为坚都司杀贾雄之心。”
程备接过收好，不经意道：“只怕现在裴中书也在写奏疏。”
看着纸将燃尽，陈封将奏疏递与程备道：“明日一早命驿传以六百里加急递送梁都。”
陈封将钞缮好的奏疏塞入信封，又烧熔火漆细细将封口烫好，回身将草拟的奏疏在烛火上扑灭了。
陈封微微一笑道：“这也算不得大事，圣上宽仁，纵是晓得了，只怕也是一笑置之。赵都司若为此事送了性命，也是得不偿失了。”
程备仍似不经意道：“有裴中书在，军中之事便难以讳饰了，都司今后行事，更加要谨慎谨慎些了。旁人见都司威风八面，却不知坐在这位置上，也有千难万难。”
陈封确是心有疑虑，程备任虎贲军中军长史，历经卢豫、赵具两任都批示使，初见陈封却不过半月不足，缘何肯为陈封出运营策？却不知程备亦是以文官转入武职，入虎贲军已近二十年，然自任长史以来，所做的不过是些庞大之事，并不为卢豫、赵具看重，战事上又不要他运营，他便有些壮志难酬之感。待到见到陈封，便觉乃是出头的大好机会，天然要紧紧掌控。
程备道：“上报死伤人数，或多些，或少些乃是不决之数，若要报大捷，天然要将死伤人数少报一些，以显大胜，还能多吃一些空额；若要向朝廷叫苦叫屈，便要多报一些，借势向朝廷多要些饷银抚恤。武将发财，多是由此而来。但天长日久，若被朝廷发觉，不是小事，是以待要回师之时，需求寻机会将伤亡人数抹平才好。兵部遣密使到汉中，赵都司得知后却不肯回南郑，只怕也是有此顾虑，这才招致厥后之事。”
陈封写好奏疏，似松了一口气，靠在椅上道：“他自是要写的，只怕这两份奏疏要一同送到当今御案之上了。”
陈封道：“我虽晓得军中这些肮脏事，却当真未曾亲目睹过。无患，卢太尉、赵都司也是这般么？倒是如何做的？”
陈封谛视程备，很久突站起家来，恭施一礼道：“无患先生，是陈封失策了。程先生胸有丘壑，陈封却以庸常待之，望先生恕罪。”
程备扶陈封坐回椅上，自也坐下，道：“我见都司自初到汉中与诸将构和后便再未调集诸将商讨战法，现在明日便要兵进青乌，只怕后日便要开战，都司仍未咨询诸将之见，想来已是成竹在胸。备敢请都司先说出心中运营，备方能为都司参赞一二。”
程备仓猝起家扶起陈封道：“都司不必如此，备为都司长史，只求失职尽责罢了，毫不敢当都司如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