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听那琴音,身材忽地一顿,倏然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神梦’……?你会‘神梦’?”秋葵失声道。
她曲调一变,换了一曲《西泠月》。《西泠月》原是朱雀自禁城中要来,不是官方之谱,沈凤鸣该是未曾听过的。比之《怒涛》,此曲层叠繁复,若在诸层暗夹分歧魔音,除非对方真的对噪音、对她的心机见微知著,不然,终是有哪一分要着了道。
那手动得很慢,并不比刚才破去《怒涛》时的断断续续快上几分。可那般浓的十四弦琴之音却还是像被冲淡了几分,包含武陵侯等在内的诸多并未堵耳塞听之人,严峻的面色竟都不自发霁下几分来,就如在已被魔音逼迫得渐趋淡薄的气味当中又注入了几分新鲜。
换作别人来做这云梦教的教主,即使秋葵仍然心有不平而提出琴音相较,却大抵也不会这般使性。这该算本身幸运还是不幸?沈凤鸣心中苦笑一声,也不得不将手中之曲垂垂淡去。
她不知是否本身终是已熟谙了单偶然那双手的温度,或是哪一些更小的细节。她没法在现在与他对话——接管或是回绝的言语,都没法传达,可起码那颗即将被怒涛扯碎的心却有那么半晌,沉稳了下来。
“秋女人该当也会吧。”沈凤鸣笑道,“此曲之繁华,凭我一人怕是难为。女人如故意,何不就此多加指教。”
离得近些的娄千杉也并未将耳塞起。现在的这曲《怒涛》,她虽不知其名却也听秋葵用过——便是在百福楼要抢本身走时,对沈凤鸣施用的。琤琤琴声一记记如惊涛拍岸,打在耳中已是阵阵疼痛,可她犹自站着。即使是魔音已注,急怒如涛,也不比那一曲百转千回的《湘君》更刺痛民气。那在她看来脉脉含情的四目对视与双琴合鸣——他们二人的天下里何曾有旁人?
“不必了。”秋葵抱琴,并不肯多看他,语气倦倦,便欲起成分开琴台。
沈凤鸣收起心中几分无法,十指掠动,也将琴音急起,对抗秋葵的急怒之声。
即使对他再有百般讨厌,这一刻的秋葵也忍不住,开口道:“你究竟如何做到的!”
可那些于他,又怎及得上阿谁摇摇欲倒的少女之万一?
她紧紧咬着唇,欲言又止。她仍然没有尽尽力——她本是但愿以此曲令沈凤鸣先落下风,鄙人一曲再将之完整击败,可现在却晓得,即便再换下一曲,或许仍然是一样的成果。
魔音却毫不昏黄。秋葵此番反其道而行,将缓迟民气之音,藏于高亢之音中,却将伤人之意蕴于低缓之声里,似虚似实,主辅之间相互整齐变更,交叉而行。
就连未识魔音者此次都明白过来,沈凤鸣仿佛再次在消解秋葵的魔音。
秋葵是在厥后才晓得,沈凤鸣刚才这一曲,恰是《湘夫人》。昔年楚辞九歌,有《湘君》自不会没有《湘夫人》,只是仿佛所遇老是女子操琴思君,是以《湘君》闻者众而《湘夫人》识者稀,秋葵也只听过她师父以“湘君”思人,何时又有男人对之回应?“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即使本日有人在她面前将这《湘夫人》辞尽付弦中,她却恰好不肯识得。
“是我输了。”她晦涩已极地吐出一句,将琴音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