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瞿安抬手止他,“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往下说,你我只怕话不投机。”
“又如何?”瞿安冷嘲,“还不是没到手,打草惊蛇罢了。”
“我翻了下年记,宣和二年最大的一件事,是‘食菜事魔’教造反。我初时思疑你是贼首遗子之类,但有两件事说不通,一是,造反出自浙江一带,可黑竹在陈州,你籍贯也写着开封,不该该与南面的反贼有甚么关联;二是,那造反切当来讲是宣和二年的春季方肇端,你来黑竹却也是春季,那会儿反贼势头正汹,胜负尚在未知,远没有反贼家眷遗孤之说,你如果贼子,也远没到至于避祸投奔的时候。
“杀单疾泉的人是你,要怕也该是你怕被寻仇?”
“这却要怪你了——我都不知,单刺刺竟学了‘鸦声’,你也没跟我提过。”宋然道,“着她那一下我不自发便担忧针上有毒,没敢恋战,不然还真放不过她。”
“本来你着的是‘鸦声’?”瞿安更加发了声嘲笑,“扶风几时教的她——我又如何晓得?你还是收敛些的好,她如果会‘鸦声’,那定也会‘松影’,说不定还学了‘乱心’——即使是你,若再粗心,栽她手里也一定不能。”
“这天底下的忌讳不过两个极度,一是反贼,若不是,那另一便应是皇亲国戚了,加上你又是都城开封府的籍贯,我天然便有了另一层猜想。可惜这层在黑竹记录中无从查证,我只好去内城架阁库检察史录。也不知是不是史录不全,宣和二年前后哪个宗室贵戚家也没产生过幼孩失落叛逃之事。我心想,能值忌讳境地的宗室贵戚,真要有甚么不成告人,确也无处可查。这事我有好久百思没法自圆其说,本来想放弃的,也是刚巧,偶遇刑部也有人来库中调阅陈年案本,我俄然有悟,便也请调了宣和二年的要檀卷宗来看——虽说这些卷宗颠沛南下,多有散逸,但如此更证明留下的这些,每件都必是骇世惊俗——一看之下,便竟发明,那年确切有个惊天大案:当年七月——就在你投奔黑竹前一个多月——开封府所辖畿县,天子脚下一箭之地,竟给发明有人私研火器,而这背后抽丝剥茧,正与‘食菜事魔’有关。偷造火器天然不是平凡人无能的,得有钱,有地,有人,还得有本领,若非有权势的家属,恐怕还做不了。这案子私研火器的不是别家,恰是京畿本地乃至得以本县古称‘鄢陵’冠为族姓的最大世家鄢家。檀卷中详说,按那搜找出来的图纸所见,此种火器叫作‘突火枪’,鄢家已实验数年,被发明时停顿不详,未见成品——倘使当真造了出来,那可比最短长的劲弩还更短长十倍,甚么样妙手都难当其凶,如果给反贼拿在手里,怕是世道就要变了。这事一见光,鄢产业然是满门抄斩,乃至九族连累,都不必比及来年秋后;本地百姓大多凭借于这等大师族,也都连累在内,加上官府派兵烧毁火药与器具,持续半月声响隆隆,大半个畿县几近都为此事给夷为了白地,只逃出了很少的人。我当时心中便已知是了——畿县鄢氏现在早埋没无闻,但当时天然是深谙奇兵异物、构造营建的显赫世家,才气有研讨火器的本领,而你向来善于构造造物,如果从小在构造图纸当中耳濡目染的,便说得通了。虽不知你当时是如何逃脱的,但总之你对黑竹自是埋没不说真名真姓,这事在执录家的记录中也没有留痕,可见当时执录也并不知你的身份——但既然名姓这里偏画了个标记,证明收你出去的人,只怕倒是晓得的,只是不好将真名落笔,替你瞒了。此人想来总应便是当时方才上位黑竹之首的俞瑞,也就是你入门的师父。他也不是茹素的,京中这么大的案子不成能没传闻,你阿谁时候投上门来,就算甚么本相都不吐,他也能从你举止言谈里看出你不是平凡人家出来的孩童——你定当认字、识数,还说一口汴京官话,他只要稍一求证,便能得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