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知这是佛陀的足印?”他问。
玄奘转头一望,见问话的是个小童,约莫十一二岁,蓬头赤足,腰间围着一条短裙,身上沾满牛粪的碎屑。说的虽是梵语,倒是一口北印度口音,明显是这四周村落里的孩子。
“阿弥陀佛,”玄奘赞叹道,“小菩萨行此功德之事,以是能够诸事安然。贫僧传闻,这条道上有强盗,你一小我走路,不惊骇吗?”
“够,够!”男孩连连点头,把荷包系在腰上,又昂首看了看天,“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到我家去住上一晚,明天就奉告你去那影子石窟的路。实在,你到了我们庄上,就晓得路该如何走了,很轻易找的。”
不过贰心中并有害怕之意,从长安解缆,这一起也不知碰到多少次灾害了,想当初,两千人的突厥胡匪都没能把他如何样,何况这戋戋五个毛贼?
“贫僧要去参拜佛影,”玄奘答复道,“小菩萨可知那佛影窟的方位吗?”
本来是个沙门,却不知为何这般胆小,见了他们这些掳掠的竟是如此的气定神闲,连笑容都是暖暖的?
玄奘不待他们说完,便伸手一指前面带着雪尖的山岭,问道:“诸位施主是本地人,必然晓得此山的名字啦?”
“这可糟了,”小孩抓了抓头,“你不是本地人,万一起上碰上强盗,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怕难以活命。恰好我把钱都放在了家里……嘿,你也真傻,干吗把整袋钱都给了我?我本觉得你身上另有呢。”
路上,玄奘边走边随口与这小童搭着话:“小菩萨,你家里另有甚么人?”
玄奘冲他们一笑,非常萧洒地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暴露方才剃过的秃顶。
男孩大喜,从速上前接过口袋,翻开袋口的细绳,从内里倒出二十余枚银币。这些银币公然是迦毕拭国的,一面是凸雕的迦腻色迦王的头像,另一面则是一名颈带项光、身着法衣的立佛,左手握衣褶,右手举施恐惧印,中间另有一句梵文铭文——“与佛同一身份”。
那男孩的父亲昨晚对他说过,这一带受佛教影响很深,即便是那些仆从出身的对佛法一知半解的强盗,也不会过于难堪沙门。是以,和尚的身份还是很管用的。
“贼是甚么?”他浅笑着问道。
玄奘上前合掌问讯,那女子自是欢乐非常,从速侧身见礼,将玄奘让到家中,又命那几个女孩筹办斋供,接待远来的法师。
“把钱取出来!饶你性命!”正中拿刀的强盗明显是个领头的,色厉内荏地喝道,其他四人也都跟着号令起来,似要壮壮他们这支小小步队的气势。
“那山谷里只要一个石窟吗?”玄奘决定还是问清楚一些,“我如何得知哪个是佛影窟?”
一道河道从密林深处流过,大群的鸟儿时不时地飞到河面上饮水,它们的身材都很广大,羽毛五彩斑斓。河中偶尔可见一两只鸟尸,扎着翅膀,富丽的羽毛处漾开一个个极小的旋涡,被一些宽颚的小鱼追逐着。
“施主差矣,”玄奘摇点头,安静地说道,“佛法是能够超出世死的摆脱之道,当然是宝。在我的故里,有一名贤人曾经讲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佛法乃是人间珍宝,为求佛法又何惧存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