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眼睛的那一顷刻,佛陀瞥见天上有一颗敞亮的星星,他感慨地说道:
“好……好……”欢信喃喃自语着,他不再挣扎,眼神垂垂变得迷蒙起来,仿佛看到了他那很悠远的故里,“我那……贤妻……美妾……定在家中……等我……回……可……可……我喜好上了……伊塔……这一起……之上……都没……如何……想到……她们……真对不住……她们……”
吼怒的山风,吹起地上的雪粒,鞭挞在他的身上……
玄奘为他搭了搭脉,只觉衰弱至极,也不知另有救有救,临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在他的身上也扎了几针。
“师父……”道通紧紧抓着他的手,惊骇地哭了起来,“弟子如何……如何看不见你啊?”
“道通,”玄奘上前握住他的手,“师父在这里。”
“只怕……来不及了……”索戈吃力地说道。
“我……不想……好了……”欢信气喘如牛,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我……我喘不过气来……法师……帮我……把衣服……解开……”
“不!”道诚从速说道,“弟子只是说,弟子能追上师父……”
“他们不能再走下去了,”玄奘指了指这些伤者,语气沉缓地说道,“你们必须把他们护送下山,回龟兹医治。”
“闷……闷死我了……我要……透透……气……”
这便是当年佛陀在菩提树下看到的那颗星吗?这么近,近得仿佛一伸手便可摘下……
这是他最熟谙不过的咒语了,熟得让贰心伤,他的生命还很长久,为甚么就见到了这么多的灭亡?
“法师!”伊萨诺在一旁大喊起来,“法师你千万不成睡着!睡着了你就醒不了了!”
“他的肺泡破了……”伊萨诺在玄奘的耳边低声说道。
“好!法师……我承诺你!”索戈泣不成声,“但是……但是我们走了,你就只要一小我……”
玄奘说了那么多话,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勉强抬了抬手,指着那八九匹靠在一起颤栗的马,道:“另有……这几匹马……也带下山去吧……它们……翻不过……雪山……”
“让索戈归去,”赤朗闷闷地说道,“我归正就一小我,没妻没儿,无牵无拌,恰好留下来陪法师。”
奇哉!统统众生皆有如来聪明德相,只因妄图固执,不能证得。
“高昌……我要回高昌……”阿合还在说着。
狠恶的山风还是吼怒个不断,地上的雪尘打着卷地扑在脸上,他悄悄地站着,听着,越来越感觉,那庞大的声音,活像一只猛兽在吼怒。
玄奘看着他们,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的头又痛了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这疼痛而来的,另有眩晕,倒置,气闷,更可骇的是孤傲与绝望……
暴龙没有出来,六合间却俄然窜改了色彩,黑的云,白的云,仿佛和稀泥一样搅在了一起。锋利的风刃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囊括而来,将这个突入者的衣袍吹得哗啦啦作响。
“师父,”道诚扶着道通来到他的身边,含泪哀告道,“我们一起下山,回龟兹去,好吗?在那边,你会获得统统人的尊敬。在那边,你会成为全部西域,最受人敬佩的高僧!求你了师父,跟我们一起走吧……”
他开端默念佛号,《心经》记不起来了,那就直接念观音圣号吧――当初在莫贺延碛,他不就是靠着菩萨的加被才找到水源的吗?暴龙固然可骇,也一定及得上沙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