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潇缓缓展开眼睛,望向端着药碗的兄长。
春寒料峭,她这两年又畏寒,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上厚厚的衣衫遮不住袭来的寒意。她扶着侍女的手,不紧不慢往回走。但是还没走出园子,她就倒了下去。
她视野挪动,贪婪地看着所能看到的统统。她看连缀的雨丝,看街上的行人,看身上遮雨的油衣,也看身下少年薄弱而尚显稚嫩的肩膀。
“潇潇,我们已经到洛阳城了,别怕,我这就给你请大夫。”少年声音清冽,混在雨声中,带着些微潮意。
“乖,张嘴。”陆景行神情暖和,同之前哄她喝药时没甚么别离。
……
……
陆景行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他眼眸低垂,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过了半晌,才道:“这个你不必管,总之我有钱给你看病就是。”
他任由她握着衣袖,坐在她床畔,右手手背擦拭着她脸颊的泪珠,小声安抚:“乖,别怕,等会儿喝了药就能好了。”
等大夫收了针,她已经回过神,立时撑着胳膊想直起家子。但能够趴的久了,双臂有力,直直向床上跌去。
那些影象几近是在瞬息间涌上心头。
低头看油衣下本身较着缩小了一圈的手,陆潇潇怔怔的,以是说,她是想到了十岁那年他们逃到洛阳的事?
陆潇潇双目微阖,在影象里搜索花开的场景,唇畔浮起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人之将死,畴昔的各种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首要。此时她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他对她的好。她嘴唇翕动:“哥……”
陆潇潇内心很清楚本身大限将至,倒也不感觉惶恐,只是感到不舍和欣然。
喝药的间隙,她细细思忖着旧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枕头上,她心念一动,猛地想起了被她忽视的一件事。
陆潇潇眨了眨眼睛,模糊感觉仿佛有那里不对。她刚一偏头,就听到一声冷喝:“不要乱动,正针灸呢!”
十四岁的陆景行身形肥胖,边幅漂亮,青涩的脸上涓滴不见今后的狠辣与阴鸷。他端倪暖和,体贴和担忧模糊可见。
她思路混乱,如何回事?感受不像是回想旧事,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至于他的身份……
陆潇潇定定地看着他,固然困得短长,却仍然不肯意闭眼。但是她到底是抵不过澎湃的困意,认识垂垂恍惚。
“我记得那边种了四株桃树,花开的时候,必定很都雅……”她神情安静,那双标致却无神的眼睛里模糊带着神驰。
“有没有感觉轻一点?我已经让小二去煎药了。等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陆景行渐渐放下她,帮她正了正她颈下的枕头,又谨慎掖了掖被角。这才又转过身,冲大夫拱了拱手,从袖袋里取出一些碎银子:“多谢大夫了。”
这声音较着带着安抚的意味,陆潇潇内心一颤,晓得是少年期间的陆景行。
那枚玉戒竟然已经被当掉了?!
她曾听人说过,人身后,会想起平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陆潇潇刚醒过来时,听到的就是细雨打在青石空中上的声音。她脑袋混浑沌沌,久违的光芒让她眨了眨眼,她想:本来人死今后,五感都会规复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又有了些认识,但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一双耳朵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在完整落空认识的前一刻,陆潇潇还在模恍惚糊想着,可惜她是个瞎子,仲山是个哑巴。她从没见过他的模样,没听过他的声音,将来在何如桥上,也不知能不能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