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语掷地有声,沙哑断交,展长生心中一凛,只觉满身浸在无尽寒潭当中,一味下沉、下沉、下沉,见不到天光、寻不着前程,惟余绝望。
朝气断绝,四字入耳,展长生一时候却不能体味其真意。
展长生轻柔接过襁褓,不知所措环绕怀中,只觉千钧重担沉沉坠手,只肃声道:“你放心。”
展龙却道:“师弟,那也是夏元昭的子嗣。”
展长生被他剑气护住,倒也不觉如何荡漾,只得竭力跪在枪身上,朝四周望去。身后成串青衣修士追来,一时候浩浩大荡,竟摆脱不开。
随即穿透虚像,往空中落去。
说时迟,当时快,异变突生,他二人足下地盘、山壁岩石崩裂开来,数十根叶片赤红、茎干碧绿、手腕粗的藤条哗然涌出,将他二人紧紧缠缚住。
灰炎一口气道出后,便气味不继,面色暗澹犹若金纸,唯独一双苍灰双瞳披发炽热光彩,直勾勾紧盯展长生不放。
展长生心头焦心,恰好现在那白玉塔又不能用,他本身却半点忙也帮不上,只得暗恨咬牙。
待他重新伏在枪上,展龙又道:“抓稳。”
侍卫牵来爱马,胡岩风单手搂着襁褓,轻松一跃而上。风声在耳畔划过,模糊似那人低吟浅唱。
展长生心头稍稍一缓,低声道:“有劳师兄……”
展龙却突然一皱眉,道:“有埋伏。”
展长生攥住他衣衿,指尖微颤,眼圈通红,厉声道:“师兄,我求你,快些送我归去!”
灰炎短促喘气了半晌,惨淡笑道:“将军怎会临阵脱逃,天然留在长宁,与将士共存亡……我三十五万长宁军,断没有半个逃兵降将!”
琼英、长宁二州互为后盾,相互守望互助,交战比年大胜。
展长生顶住气流乱旋问道:“何计?”
灰炎面色垂垂灰败,双目闭合,干裂嘴唇一阵颤抖,降落嗓音犹若气音,字字干涩,即怒不成遏,亦苦不堪言,“琼英……降了。”
那人度量婴儿,本应无穷温情,却又嗓音冰冷,一字一句,犹若一拳一锤,重重击在展长生胸口,令他胸膛一闷,气血翻滚,几乎涌出咽喉。
展长生仓猝上前将他搀扶住,一叠声诘问道:“灰炎,你怎会在此处?将军安在?长宁州出了何事?”
行了约莫半盏茶工夫,长枪突然一降,朝空中直直冲去。展长生只见一片苍茫大地劈面扑来,犹若山岳倒倾,有没顶之势,不由抓紧枪杆,摒息瞪眼。
山中死寂,过了好久,方有一阵清风拂过林梢,带起叶涛声声,如泣如诉,含泪泣血。
展长生垂垂手足冰冷,竟是方寸大乱,只顾在原地打转,颤声道:“怎、怎会如此?”
落日西下,天涯云霞灿烂,山中却一点一点暗沉。
胡岩风稍稍改换姿式,将他抱得更温馨些。
展长生忙定睛看去,便见一人一马倒在草丛中,身上中了无数箭,四周尸横遍野,不知经历了如何一番激斗。
他话音未落,那十余名修士大家手执各色宝贝利剑,符纹晶光闪闪,如临大敌,快速步出,踏罡步、捏剑诀,缓慢围成了北斗七星的步地。
为首的国字脸修士沉声道:“三世无常斩龙枪多么凶悍,以你等微末修为,追不上也是天然。只是这魔枪竟再度现世,只怕天下又要生一场大难。容贫道先行辞职,回山禀报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