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贤说得轻浮温和,展长生却倒抽一口寒气,只觉遍体生寒,就连斩龙枪的热度仿佛也降了几分。
伏麒便恭眉顺目,公然半声也不吭。
那床榻恰是往昔留在石屋内的千年寒铁床,坚毅非常,生生扛住了展长生冲势。
许文礼在甜睡的修士中搜索一圈,却未曾见到长春派门人,想必是撤离得早,未曾遭到打击。他一时怅怅,也不知是喜是忧,怔愣了好久,方才游魂普通回了唐家堡,去寻展长生。
展长生收了副刃,含笑道:“我自是信你的。”
展龙重又现身,周身气味暴烈,一双眼黑如深夜。
二人正扳谈时,结界外一阵震惊,展长生忙撤去结界,便见到漫天灵力量流乱旋,厮杀震耳,琼英军同斩龙门诸人正战作一团。
待展长生说了好久,念及故居窗外一蓬绿竹时,香贤方才高耸开口,问道:“长生,你想不想……归去?”
香贤一时心神荡漾,便拜了青元为师,而后两千年事月仓促而逝,他以凡人之躯,修整天魔之体,手腕通天,成绩一方霸主后,方才参悟了一个事理。
展长生只一扬手,罩下厚重结界,将殿外茫然不知所措的世人隔断在外,暗中无边扩大,沉寂无声,仿佛将二人一枪抽离至空无一物的玄冥宇宙空间。
光芒褪尽时,本来空无一物的墙壁便化出成排凸起格子,每一格中各放了数枚白玉符,个个光芒吞吐,灵光刺目。
那老者自称青元上仙,柔声问他:“你要生要死?”
展龙扣住他手腕,只扬手一甩,展长生顿时不由自主,被抛得身躯如流星普通,将二楼雕栏墙壁接连撞开大洞后,寂然跌落在床榻中。
他见以张易为首,世人神采间疑虑挥之不去,不由又一声低叹,暗道:“师兄,有劳你。”
香贤低声感喟,待要抬手触碰那青年脸颊,却被他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堪堪避开。香贤便笑出声来,又叹道:“那魔物连人也不是,竟这般好运,得你喜爱。”
待琼英世人撤离,杨章同许文礼等人方才降下飞剑,纷繁落在唐家堡正殿以外。许文礼尚且意犹未尽,手持灵剑,眼神不时落在香贤面上,连连问道:“怎就不打了?小爷我参悟剑道、半步金丹,只差这临门一脚。”
香贤一动不动,续道:“而后为避风头,我被迫出洋留学,却在海上碰到风暴,沉船丧命。他死在水中,我也死在水中,总算是同命共运,死得其所。”
展长生尚未开口,伏麒却在许文礼身后插口道:“如有完善,不如找我作陪。”
此言一出,不但斩龙门民气头一寒,香贤亦是面色剧震,苦笑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同你据实以告。”
香贤道:“既无危急,何需救驾。岩风,其间事了,你回圣宫罢。”
大殿外,雷声渐隐,大殿内,却风雨欲来。
展长生一愣,只觉掌中的枪身热得仿佛炙烤,他仓猝催动灵力,安抚魔枪,轻声笑道:“我不归去。”
香贤亦是道:“为师去处,何时要同你报备?还不退下。”
胡岩风未曾推测这二人短短时候内,竟达成了联盟,本就惨白的神采出现乌青,却只得强压创痛,垂首哑声应道:“谨遵……师命。”
展长生啼笑皆非,却委实不敢放出展龙,只得提起枪身,重重朝地上一顿,喝道:“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