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白玉刀抛向胡不归时,胡不归仓猝两手接住,只觉那通体玉白的小刀触手温润清澈,犹若灵动活物,叫人爱不释手。
展长生毕竟莞尔,自夏桐内行中接过羊脂玉佩,轻柔摩挲。
白松道人亦在人群中,跟从感喟道:“少了妙音鸟清鸣压抑,那炎雷鬼手草的疯长势头便止不住了……”
展长生全然不为所动,只道:“纵是国姓,永昌国中,夏氏族人何止千万。”
展长生却又取出一顶不知甚么材质所制的斗笠,盖在胡不归头上。目睹斗笠上阵法启动,层层青纱垂下,将那少年覆盖得严严实实,方才道:“将这些鬼手草全割了。”
展长生不动声色,只淡然应道:“哦?”
胡不归修为陋劣,天然并无炼丹之能,不过是被展长生所迫,马不断蹄驰驱,为丹修效力罢了。
那修士手指清冷,触碰胡不归手腕肌肤时,仿佛清泉缓缓渗入,顿时沁心清冷灌下,叫人身心一片镇静。
一名女修垂泪道:“鬼禹木起火爆裂,阵容骇人,我家那两端妙音鸟生性怯懦,被这连番惊吓,落了一地羽毛,只怕少则两月,多则一年不敢再出声。”
夏桐生将那玉佩紧握在手中,俄然拔高调子,颤声问道:“爹爹,我生父当真是夏元昭?”
胡不归被他一番煽动,便咬牙强撑,竟未曾叫过半句苦。
展长生眉心微蹙,却还是抬手悄悄放在胡不归头顶,垂怜摩挲。
展长生打量一番补葺一新的炼丹房,终究展露半丝笑容,“总算孺子可教。”
那少年却兀自洋洋对劲,坐在一众长辈之间,桀骜神采,模糊同胡岩风有些许堆叠。
刘忠亦是哭丧脸告起状来:“掌门师叔,鬼手草缠住了十一名傀儡修士,我家商阙也陷在此中,眼看就要被勒得四分五裂……”
前去展长生处告状的人群,竟比二人结婚时更加络绎不断。
夏桐生嗤笑道:“小龟,以你那点微末道行,同哥哥说大话,未免不自量力。”
比方眼下,议事堂中济济一堂,便有一名白胡子修士怒道:“姓胡的小子踢翻了老夫炼丹的黄铜炉!”
展长生明知迟早有这一刻,当真面对时,却仍然不免心襟摇摆,踌躇不决起来。
胡不归见这宝贝见效,心头一松,便借着青纱反对,左手握住草茎,右手白玉刀砍下,噼啪爆裂声中,草茎回声而断,不过斯须工夫,便化作了草灰,自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胡不归一击到手,精力大振,便愈昂扬力斩草。只是这鬼手草连绵数里地,若叫这少年独力断根洁净,委实是能人所难。
顿时紫电频闪,吼怒朝胡不归冲去,却又被那斗笠青纱等闲反对在外。
他便收了宝贝,一跃而入鬼手草丛中,手起刀落,顿时斩得一片紫金草叶翻飞。
夏桐生两眼圆瞪,几欲在那幻象上刺穿两个洞来,“爹爹……这便是?”
夏桐生悄声迈入房中,坐在一旁脚榻上,将下颌搁在展长生膝头,低声道:“爹爹,我已经晓得生父是何人了。”
夏桐生立在一旁,交叠手臂嗤笑道:“小龟脑袋不硬,嘴倒硬得很。”
山脚下,深谷中,紫金色细草叶仿佛无数带着锋刃的细绳盘曲纠结了数里周遭。草丛中沦陷的鸟兽早已被草叶割得血肉恍惚,另有十余个朱衣的傀儡修士满身覆满草叶,几乎看不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