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麦秆听父亲说过一桩旧事。
父亲快七十岁了，衰弱多病；老婆贤惠勤奋，儿子奸刁敬爱，家里刚添置了几亩薄地，来岁如果收成好，就有但愿养一头牛犊，好日子才方才开首啊。
老陈皮攥着刘秉德，急仓促去了药店，给他号脉，脉象没有非常，但老陈皮的直觉是，刘秉德必定身患大病。
店主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办，他却弄得一团糟。
抽烟时，他火绒受潮了，打了十几次才打着了火，这些细节，都清楚地闪现在面前，却唯独想不起荷包子的踪迹。
刘秉德打个激灵，额头上的盗汗就下来了，秦有田急着赶路，忘了荷包子，他必定觉得是丢在了路上，一百块大洋，不是一个小数字。
刘秉德正急着要去追秦有田时，被老陈皮一把拽到了药铺。
刘秉德觉得是蚊虫叮咬的，没有放在心上，半年以后，他常感眩晕，用饭没胃口，人一每天肥胖了。
十多年前，第一个患者找他时，疮已经腐败，流着脓血，披发着奇特的臭味。
疼痛一阵阵袭来时，刘秉德抬头望天，天是阴沉沉的，堆满了厚重的乌云。
秦有田身上冷冰冰的，万念俱灰。
刘秉德抱着一坛收藏的老酒，去了老陈皮药铺，老陈皮看他面色红润精力抖擞，大为惊奇，连声说：“转过来了、转过来了。”
这个寺庙，他捐过一大笔钱，寺里的主持几次请他，专意要给他祈福消灾，但他都没去，他以为积善性善，才是最好的修行和祈福。
老陈皮让刘秉德坐下，他去买肉打酒，两人痛痛快快喝一场。
刘秉德说：“死活的事前搁着，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我得先办一件事，事办好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老陈皮说：“你这个疮无药可治，大限到了，你我本日喝最后一场酒，一醉方休。”
老陈皮按住他说：“多要紧的事，现在都不要管了，你怕死吗？”
秦有田稍一踌躇，就掉头返回，他沿着来时的线路，一起搜刮，凡是他脚步到过的处所，他一寸寸地找，最后，一向找到油坊门刘秉德家大门口，还是两手空空。
刘秉德说：“喝酒改天吧，我另有件要紧的事没办。”
此时，已是后半夜，油坊门一片寂静，秋风飒飒、秋虫长鸣。
现在他来了，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他想问问，他何罪只要，为甚么恰好得了要命的绝症？
从油坊门到武亭，他撒过两次尿、歇过两次脚、抽过一锅烟，他能记起他撒尿的处统统几朵蘑菇，歇脚的大青石上趴着几只蚂蚁。
当时，老陈皮连药都没有开，就打发还家了，半个月后，患者身亡。
刘秉德：“存亡有命，那是老天爷管的事，我是活一天年两半天。”
刘秉德将这桩事讲给刘麦秆，说这世上真有鬼神存在，你种下善的种子，收的就是善果，种下恶的种子，收的就是恶果，善恶就在一念之间。牢记牢记！
秦有田从堆放杂物的破窑洞里，摸出一根绳索，往村外走去，他要找一个温馨地处所，结束本身窝囊无能的生命。
刘秉德沉吟了一会，拨转马头，赶往秦家寨子。
主持敲了一下钟，钟声婉转清远，一刹时，刘秉德心底腐败镇静，忧愁哀怨风一样吹个洁净，他想通了，走了也好，今后就没了烦恼痛苦。
以后，他家也没回，去厨房里揣了两个馒头，让做饭的刘妈给家里捎个话，就仓促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