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梨园子在镇子东面的一个大院,掌柜的董瑞祥,部下有二十几号人,排了三四十本戏,走村窜巷,每年能演个二百场戏。
刘麦秆又震惊又绝望又气愤,方才对刘爱雨的一点好感,灰飞烟灭了,靠唱戏能唱进北都城?
何采菊小时候学过几年戏,说最难的是练功,每天早夙起来,冬练三9、夏练三伏,练功稍有不到,徒弟的板子就打下来了,屁股每天被打得肿起老高,用饭时只能站着,不敢沾凳子的边,睡觉时,得侧着身子睡。
刘麦秆假装不幸兮兮地说:“我只配喝点面汤,你是名角,炒面你吃。”
有人察看过,姚师给别人伴奏,面无神采,只要蓝草莓一出场,干劲一下来了,五官手臂的行动都变更了起来,身材的每一个器官都参与了吹奏。
但几十里长的洪河川,上百个村落,几万人唱戏吼秦腔,就只出了秧歌和梅子,凤毛麟角啊。
秧歌和梅子,都是洪河川大名鼎鼎的人物,每次回家,县长书记争着请用饭,祖宗三代都脸上有光了。
刘麦秆问:“你唱了几天戏?能唱几出戏?”
夙起的鸟雀在寻食,它们一群群在空中回旋落下,受了惊扰后,又俄然飞起,喳喳地叫着。
有常贵宠着,芳琴舞台上争强好胜的心气没了,你蓝草莓要出头就出吧,你唱得好,观众买座买账,我董家班子效益好,银钱滚滚而来,我何必和你争这口闲气。
芳琴是个懒人,梨园子不演出的时候,她能睡到大天亮,演员吊嗓子、练功、背台词,端赖自发,谁偷懒,谁就是掩耳盗铃,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在台上忘了词或唱岔了,咣当一声,饭碗就砸个粉碎。
太阳偏西时,他们到了宫河镇,在一个小面馆,刘麦秆给刘爱雨买了一碗炒面,他本身要了一碗面汤,就着干粮吃。
两人台上眉来眼去的,台下就搂搂抱抱,假戏真做,董润祥睁只眼闭只眼,仍然和常贵称兄道弟,一块儿喝酒。
幸亏陈背篓没有两只顺风耳,如果让他听到了,还不笑掉大牙?然后大喇叭一样四周播送,村里也会有很多人,像陈背篓一样,笑得腿肚子抽筋。
芳琴教刘爱雨吊嗓子,说运气、口型、吐字如何如何,然后就靠刘爱雨本身摸索了。
刘麦秆舔舔嘴唇说:“好好学,等你有钱了,每天给我买一碗炒面吃。”
很多学徒出去,混个两三年,吃不了苦,资质又不高,迟迟上不了台,就拍屁股走人了。
之前,他们可不如许,班子里的台柱子,大拿二拿,架子蛮大的,牛皮哄哄的,现在,竟然给一个小女人大献殷勤。
三年出个状元,十年一定能出一个伶人,这是刘爱雨进董家班后,师父芳琴说的第一句话。
班子休整几天,以后去前川的张三万家,张家老爷过世了,订了三天三夜的戏。
他不搭便车,一是掩人耳目,二是特地磨练刘爱雨,一个吃不了苦的人,绝对没有大出息,他刘麦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人们奇特、猜忌、群情,但董润祥、芳琴、常贵,三人调和相处,其乐融融。
刘爱雨瞪他一眼,捧起碗,狼吞虎咽。
村里每天去镇上办事、购物、看病的人很多,蹦蹦车、三马子来交常常,但刘麦秆不想让村里人晓得刘爱雨是去学戏。
刘麦秆说:“走几里路都受不了,还学戏唱戏?你受不了苦,咱就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