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幕是,陈望春像一只在烧得通红的铁鏊上挣扎的青蛙,不竭地腾跃惨叫,他的悬空的脚,只要一挨地,就被徐朝阳精确无误地击中,那把戒尺魔化成了一条练习有序的毒蛇。
陈望春将他们分红两组,一组推船,一组坐船,一个来回互换。
徐朝阳把奖惩叫挠痒痒,挠痒痒是被挠的人舒坦,而徐朝阳的挠痒痒,却让被挠的门生痛苦不堪。
门生们最怕的是徐朝阳,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见到门生都密切地摸摸脑袋、揪揪耳朵,但他光辉的笑容前面,或许埋没着凶险和奸刁;滴溜溜转着的眸子子,说不定揣摩着甚么整人的损招,即便全校最奸刁拆台的陈望春,见了徐朝阳,也要假装像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的,以免刻苦头。
因为他举例子打比方,长篇大论地阐述知识的首要性,使发言时候显得太长,前面的门生不耐烦了,点头摆屁股的。
陈望春常愁眉苦脸地说:“徐朝阳白日摸我一把,我早晨必定做恶梦;他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再生硬的铁疙瘩,他都能给化成水。”
徐朝阳校长让陈望春双眼紧闭、单腿站立,陈望春一听,差点笑出了鼻泡,这太简朴了,算甚么挠痒痒?
油坊门黉舍的门生,一旦放了假,就像脱缰的野马,把学习和功课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他们玩得昏入夜地,偶尔想起另有假期功课这码事时,便自我欣喜,再玩几天,假期还长呢。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村里的孩子们都堆积在水池边,信马由缰、无拘无束的暑假糊口画上了句号,他们小小的内心装满了难过和哀伤,他们翻开书包,极不甘心肠写起了功课。
陈望春一瘸一拐地走路,他父亲陈背篓得知详情后,特地去黉舍,喜滋滋地给徐朝阳敬了一根兰州牌卷烟,由衷地感激:“打得好,打得好,不打不成材。”
几场大雨以后,水池的水位猛涨,一人多高的芦苇被淹没了一大半,剩下的半截也弯下了身子,巨大的穗子悄悄地抚摩着水面,划出了一圈圈波纹。
陈望春传闻盐水能消毒杀菌,他从罐子里抓了一把青盐,用水泡了,拿一团棉花,沾了盐水擦,有的疤烂了,出血了,一沾盐水,钻心肠疼,他咬牙忍着,擦完伤疤,脊梁上都出汗了。
油坊门西高东低,每逢下雨,家家户户的雨水都堆积到路边的水沟,再由水沟排到水池里。
陈望春照着做了,但没有五秒钟,他就摇摇摆晃,身子不加节制地筛糠,他的脚刚一落地,徐朝阳手里的戒尺就闪电般地抽在他的脚踝上,像毒蛇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
一眨眼就开学了,在父母的叱骂声中,点灯熬油地狂补功课,大家恨不得再长出八只手,忙得废寝忘食、累得人仰马翻。
大伙齐声说:“想!”
晌午,气候炎热,天上没有一丝云,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树上的蝉冒死地叫着。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即便刘秉德早在1953驾鹤西去,但村里的白叟,仍然记得他做的善事,一向念念不忘。
水池边这一幕奇特的气象,使村里人又好气又好笑,他们说,如果每天都这么学,一个个早就高中状元了。
那一天,陈望春的腿上添了无数条疤痕,到早晨睡觉时,肿得青紫透亮。
为完整窜改这股歪风邪气、重塑油坊门黉舍杰出的学风,上学期放学时,徐朝阳校长峻厉地要求统统亮生要定时完成假期功课,不然不让报名入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