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之人都是酒后讲错,大反其胃,为何哥哥事事都与别人分歧,真是怪胎。”卓雅与文若架起酒桌,对坐而饮。卓雅刚饮了一碗,出口讲错,捂嘴斜眼窥视着文若神采,恐怕一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他。
十仲春十七日,是陈文若父母的祭日。文若一身卉服,整日在屋中祭奉父母牌位。
而后,文若每日白日在山坳间放牛,夜里来动湖边喂着鱼崽,这自给自足的日子太久了,文若单独一人已经忙不过来,为此,陈文若没少恳求卓雅帮手,可卓雅倒是不承情,受气似的躲着文若,整日围着几只金丝猴嬉闹,时不时跑到山上,偶然持续几日都看不见影子。
卓雅咣当一声将酒壶置在木桌,口中忿忿道:“要你管我?”
“怪胎?”文若轻叹口气,自顾念叨,略显失落,咬唇点头:“身为人子,心随父,性随母,mm说我怪胎,转头想想,倒也在理。”
“哥哥明天返来好早。”没等文若翻越几页,卓雅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卓雅双目低垂,紧握文若双手,凄哀道:“哥哥,伯母走了,今后有mm来照顾你。”
文若双手托起木杯,饮下热茶,道:“现在你我注籍入户,向官府批购种子,朝廷虽有蠲省劝农之政,三年内税钱减半。陇右山地瘠薄,如果第四年庄地还是颗粒无收,我也只好将你那些扬州土产悉数交纳上去。”
“我爹夺目沉稳,心细如发,勤于政务,八面贯穿,为官二十年,立于不败之地,可我就不可,眼妙手低,话中带锋,更不善寒暄,要说性子,我觉着更像娘一些。”文若面色如冰,整张脸都沉在被山峦遮挡的暗影中,一阵山风袭过,文若额头上涣散的几滴汗水也被吹得乱窜。
文若懒得看卓雅,不屑道:“色淫无胆,嗜酒无志,是谁教你见人就要喝酒?”文若双眼向上一翻,拾起书卷,决计挡在卓雅中间。
思考间,文若见卓雅喝得努力,干脆抿嘴笑笑,单独返回土屋外墙,低头竖起白日砍柴时汇集的细木条,用细绳捆绑健壮,扎成两根五尺长的木棍,对峙在墙外。卓雅猎奇跑来,醉醺醺的,不由问道:“哥哥莫非是要在此处搭园酿酒,供mm痛饮?”
“感受。”卓雅从盛满酒水的碗中蘸着食指,悄悄滑过文若额头,嬉闹道:“这一年多来,mm从没听哥哥提起伯母,想来哥哥回想往昔,内心不痛快,这才不肯开口。”
屋顶炊烟袅袅,朝阳南天,午膳时分,卓雅炖着鱼汤,单独一人吃出四串鱼骨,混乱散在木桌上,“哥哥每天种田放牛,莫非是要在这儿久居不成?”
……
卓雅见文若终究瞥眼看了过来,不由暗自窃喜,她知陈文若夙来桀骜不驯,冷若寒骨,哪怕赶上朝廷的封疆大吏,他都瞧不上正眼,现现在却心甘甘心让本身折磨虐待,足以证明贰心中偏疼。
“这一年下来,你别的出息没长,烹鱼的本事倒是突飞大进。”文若边说着边用木勺捞起碗中鱼肉汤水,定眼细视道:“这鱼肉一点腥杂都没有,本来是汤里加了花瓣。”
文若咽下一口眼泪,轻哼一声,抿嘴道:“罢了,我还是想多活几日,贤妹若想助我,还是少惹些费事,免得叫我操心。”
文若与卓雅住在山中,转眼又是旬月。过了夏至,文若已将湖水扩成,可好景不长,时至六月,山中无雨,河水骤减,文若只得切木搭石,便宜水车碾磑,并从山下担水上来,灌溉庄地。入了玄月,秋收粟米,山下庄地产量虽足,可文若种出的粟米形状干瘪,食如嚼蜡,不敷以上缴官府充本地税。为此,文若每日守在田间,一边重翻地盘,一边苦思改良收成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