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当中,李光仲腾出玄色布衣袖口,单手接过信函,与此同时,茅舍暗中深处传来一阵整齐有律的踏步声,埋没在李光仲背后身披黑甲的九名卫士神不知鬼不觉就将那信使围了起来。
陈卿嗣还是那般冷酷,仿佛完整置身事外,不异化一丝豪情道:“跳梁者,匹夫也,老祖宗活着时,他另不足威,现在老祖宗已死,其不敷虑。公子请想,你我远在万里以外,恨不得将那跳梁小丑食肉寝皮,更何况那些身在京畿的李姓王族?这个时候,就算忍得住,有些人也坐不住了。”
那信使受了方才一惊,已是满身盗汗。信使踉跄起家,脚下一软,几乎趴倒在地。李光仲本要施手搀扶,却见那信使已挺直身子,退后长揖道:“公子,是小人忽视了。”
信使倒是冷酷:“小人不知。”
“你想让我被五马分尸吗!啊?”没等信使将话说完,李光仲突然变脸,近乎撕破喉咙,强压音量低吼着,如一只饥饿欲死的困兽。九名黑甲闻风而动,瞬息拔剑出步,还不到眨眼的工夫,那信使满身已被九把一模一样的宝剑压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转动不得。
李光仲入迷望着无尽的夏雨,还是不容悲观:“借兄长吉言,但愿如此。”
武曌已死,李唐复辟,对于任何一名饱受磨难的李唐皇室而言都是冲天的大丧事,但是,这十年来提心吊胆殚精竭虑的逃亡生涯已经在李光仲内心埋下了深深惊骇,一时之间,他还没法从那份彻骨的害怕中缓过神来。
信使终放下心来,利落点头道:“谢殿…;…;谢公子犒赏。”
李光仲那里听得出来,肝火道:“莫非任凭这跳梁小丑兴风作浪?”
五人遭贬,李光仲倒是不惊,自古功高盖主者,难以善终,何况李显庸弱,不容强臣,也在道理当中,李光仲没有想到,李显复国后,竟会将权力分执于韦后之手,这与当年高宗武后二圣听政是多么类似?更令李光仲没法接管的是,为了打压功臣,天子李显联手武则天的侄子,梁王武三思,并封为太尉,如此做法,怎不让流落岭南的太宗子孙心寒?
一阵恶雷鸣过,李光仲浑身抖擞着,手中信函如黄纸落地。李光仲双眼瞪得充血,额头青筋挑起,口中痴痴念着,声音如蚊虫普通:“武曌死了?武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