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血唐莲1 > 第十八章 家族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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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孝直慨然道:“无妨,十年以内,老朽如有寿数,公子便可来寻,老朽也得瞑目。”

一番话下来,陈文若听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胸中百感,低头拜首道:“老先生这般赞缪,文若无觉得报,认了,唉!认了。”

宇文孝直喝下口酒,双手捂着烛火外沿,取暖似的,荫在光外,腾手抓弄髯毛,悠哉得意道:“撇心性而论,公子祖上两代,皆非农奴贵族。令尊时,官居四品,至公子,其蕴其势,已足以成事。农奴之辈,不知自省,王候贵族,难以自律,唯中庸之上品者,不忘初心。公子说到唐生,老朽亦知唐生之能,然皇室以后,归其底子,承祖上荫功,难成大事,为何?气志短也。唯知民苦而不知思危,独尊君命而不尊万物,危难之际,筚路蓝缕,精诚一团,功成以后,赋性使然,驽马恋栈,不堪大任也。”

文若听着当真,躬身奉酒,宇文孝直说得口渴,拿下便饮,又说道:“大唐兵行天下,功于四海。玄武门后,太宗即位,老朽本是贞观十三年进士,名列三甲,次年转入门下省任职,然皇储之争狠恶,老朽任职数年便遭洗濯,贞观十七年,太子侯君集谋反,未免与此中,老朽只得去官归田。纵观贞观,太宗虽励精强国,芳流千古,但其好大喜功,娇纵劳民,亦为百姓所恶,观其军功,荡平东西突厥,降吐谷浑,灭高昌,皆无败绩,唯有高丽,重蹈炀帝之复辙,皆无功而返。贞观后,高宗庸弱,初时,长孙无忌独掌权位而不能言,后又有武后肆意为之而不能止。上元元年,老朽官复原职,次年迁东宫詹事。调露二年,章怀太子因谋逆罪废为庶人,徙巴州,死苛吏之手,老朽守祠于此,亦不复出世矣。”

“哼!”宇文孝直扬起酒樽,高举过须,一口饮下,叹道:“吐蕃虽悍,非不成破,其羌浑稠浊,部落皆是主谋,而非心折,朝廷若早一举攻之,虽是凶恶,何来本日之患?高句丽远,徒有军功,西域诸国,本不为患,朝廷恪守安西四镇,一旦陇右被吐蕃所陷,又当如何策应?吐蕃恃青海之地为腹,易守难攻,居高临下,四镇安能恪守?朝廷隔击万里,攻西域而纵吐蕃,只因西域富庶,吐蕃唯有牛羊,不敷以满帝王将士之贪欲。”

“贵与不贵,即在当下,汗青弥繁,皆如烟雾,公子须持我族谱,入我族姓,居我族地,立我族腾,四者皆备,我便休书一封,至我西氏子孙,公子至心情愿,便可继任。”

宇文孝直晃着酒葫芦,双腿有些发麻,和缓起家,双手掰着枢纽,由跪坐该为盘腿,身子微倾说道:“活路倒是很多,皆为轻易,死路却有一条,不知公子敢不敢走啊?”

“哈哈哈。”宇文孝直哑音笑着,摆手解释道:“唐灭诸侯豪侠,一统国土,凡杨氏嫡出子孙者,盖能幸免,亦有入朝为官者,公子有何所惧?何况公子是外姓子嗣,姓裴而不姓杨,若非入朝拜官,天然无事。”

“死,死路?”文若卷起袖,擦着盗汗嘟囔道。

宇文孝直咳嗽两声,悠着长音回道:“纵观百年之变,太宗之时,边陲本无大患,始终开疆扩土,东征高丽,受制于北部薛延陀;高宗后,国力日衰,仍穷兵黩武,发兵催讨,初经西突厥,又征高丽,导致唐国兵力外扩,集于藩镇。武后时,突厥复兴,亦有契丹之乱而不能顾。眼下天下虽富,但究其国力,仍不敷以东西两路进兵,若欲开疆扩土,只得动举国之兵而图一处,本该先除亲信,再取远夷,如此本末倒置,天下岂能稳定?想那文帝之治毁于炀帝,始皇灭六国毁于二世,如此盛况,皆不过数十载,为何?乱世惑民气也。人言王朝崩于藩乱,究其底子,不如说是毁于奢糜贪欲,一人之功,万民之难,公子莫非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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