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西莫最后的知觉里,只剩下了审判官安静而古板的宣布声,以诸神、国度和百姓的名义,这个一向天真地对峙本身观点精确性的年青人被剥光了衣服只剩下遮羞布,手脚被铁钉钉在数百年前曾烧死无数狼人、女巫、灵修者、预言家和狂信者的十字木桩上,他被直立在堆满柴木又泼上燃油的高台上,发蒙学宫的启迪大钟一次次轰鸣,审判官用悲悯且轻视的眼神最后看了他一眼,举起火把,朝柴堆掷出。
这是多么斑斓的少女啊,的确就是神明最对劲的造物,会聚着造化所能带到人间的统统夸姣特质,她微眯的双眼是玫瑰抽芽般绽出诱人的鲜红、她的肌肤如同象牙般洁白、她乌黑的秀发仿佛新雪般光辉,她的满身都正被赤色的月光所缠绕和包裹,每一分都符合最刻薄的美学实际,天使的清纯、妖怪的魅惑、贤人的纯粹和异端的癫狂竟然冲突又同一地在这一具不成思议的肉身中闪现。
滴答,最后一滴水声,然后万籁俱寂,柯西莫融入那片赤色的陆地。
哥顿人起首面对的是铺天盖地的蝎子弩手仰天抛射的箭雨和标枪手掷出的精铜标枪,密密麻麻的刺勾箭一旦射中要拔出就会带出一大块血肉,而体力惊人的标枪一旦射中常常会将一条直线上的数人射上马来,最火线的蛮族人们很多只来得及耀武扬威地叫出几声便被射翻上马,接着连人带马被以后的雄师踩碎,第一波齐射就起码带走了数百名蛮族马队的性命,而老道的蛮子则会附身贴在马背上快马加鞭,更有很多脸部、肩头或者小腹中箭的蛮子反而凶性大发,冲的更疯。
从深不成测的黑丛林内蝗虫普通源源不竭涌出的哥顿人,按着部族挥动着兽皮旗各自为战,骑着各种色彩的马匹,挥动着短剑、刀刃、枪矛、狼牙棒和木棍等等乱七八糟的兵器,有人批轻甲有人穿兽皮衣、有人套长裤有人挂短裙,有人脑后长辫乱舞有人秃顶上尽是刀疤,万马齐喑之时大地仿佛都在震颤,黑丛林的上空烟尘被卷带冲霄而起,一排排的头颅密密麻麻底子数不清楚,玄色的头发红色的头发灰色的头发金色的头发此起彼伏,叫唤着卤莽而含混不清的北境蛮语,冲锋没有任何章法和阵型。
滴答。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高耸地听到有水声。
下一秒,钢铁丛林变成交叉着无数血肉恍惚的尸骨和残肢的灭亡丛林,有的长枪上连着穿了数名掉落马背的蛮族马队,而幸运躲过枪阵又胜利在地上站稳的蛮人们则会被再一次钻出盾阵的轻装步兵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断脖子,而更荣幸的凿穿盾阵杀入阵内之人则要同时面对四周八方短剑、匕首、刺剑和弯刀的进犯……
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水声,逐步延绵成数之不尽的水声,像是某处俄然飘起一阵细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地上,荡起一波又一波泛博的反响,柯西莫如同置身极空旷的某座洞窟,还在向更深沉的深渊坠落。
此起彼伏的哨声再度清楚地在罗萨方阵里响起,跟着百夫长们的第二次命令,塔盾兵们都将大盾四十五度斜举护住上半身格挡蛮人的箭矢和冲撞,而塔盾兵的身后一群行动活络的轻装步兵从阵中探出身来,行动整齐齐截的双手握着双刃短剑朝前狠狠挥去,目标却不是蛮人们,而是他们战马的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