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干草棚下的那女子,一身黑衣,长身玉立,明眸晶莹透亮、灿烂如星。肩上负着一把剑,背影萧瑟,衣衫袖口处被雨水微微打湿,冷雨北风中,她俊眼修眉,面色如霜。
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衣衫尽湿,满头青丝沾雨淋漓,乌黑头发下,是一张惨白清癯的脸,形神疏离,暗含冷意。
“劳烦三爷体贴,我今已安好,三爷不必再担忧。”
一阵繁华喧哗过后,六合间重回沉寂。
门外灯火摇摆,檐下的一盏风灯,将地上那一滩水迹,照得模糊发光,忽明忽灭。
可那一双眸光里,仍旧泛出苍冷,寒意层层叠叠,涌出眼眶。
只见那手背上,缠绕着植物毛皮所制成的手套,视其光芒与纹理,仿佛已戴多时。又见皮套外的四根手指上,微微暴露些疤痕,那疤痕形如幽火,凛冽狰狞,却又带着一丝新奇的美感,由皮套内里伸展而出。
这一起上,他把她带返来,负伤之时用马车载,伤好后则赠马骑行,一起上穿山渡河,水陆舟车,雨雪同业,风霜为伴。
那女子视线一抬,目光陡变警悟,在同一时候,两拳相抱,深深躬下了身子,对着那老者长长作揖。
推开河岸,船桨拨动,水声淋淋。浓夜里的小木舟,在凄风冷雨中,垂垂分开了河岸。
“要最好的。”
“酒。”
老者脚步微顿,面庞略有松动,停滞一刻,便转过身子,朝船上走去了。
林落面色不动,好似入定,眸光淡淡落在火线,凝神不语。那酒坛一落,收回一声短响,使她蓦地抽回神来。
雨水自她身上缓缓滴下,落在桌上、地上,刹时又会聚成一片小小水滩。
大街上一片冷僻,远处的天空中,时不时升起一朵烟花,残暴灿烂,稍纵即逝,仿佛从未呈现过普通。爆仗声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也显得轻小很多。
说着,老者后退一步,顺手拿起中间的船桨,作势便要归去。
从乔疆至西州,这千里路程,若非这位素不了解的解三爷,她林落,恐怕至今还身不知那边……
她朝他瞥了一眼,将背上的剑拿下,放在了桌角。身子一矮,坐了下来。
蓦地,她俄然将手一撒,杯盏翻倒,酒水飞溅。左手猛地按住右肩,一阵剧痛传来……
话未说完,只见那女子手往桌上一放,抬手之际,桌上现出了一把碎银子。在风灯摇摆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最好的酒?哈,那便是芒露酒了!”小二见她不甚喜言,便摸索地问,“不过,这芒露酒虽是最好,可代价也极高,又逢春节,恰是稀缺时,现在店里……”
布帘微卷,携雨的冷风从门窗贯入,扑进了暖气腾腾的屋内。
草棚上的暗淡灯火,在风中摇摇欲坠,如同烟波江上一条小舟,茫茫不知所踪,沉沉不知何去。
“三爷还是不肯奉告我,我是如何活过来的么?”
“时候不早,女人还是请回吧,赶在年底最后归家,也算是一件幸事。热热乎乎吃个团聚饭,明早一醒来啊,一年的不安闲,便全都消逝了。”
伸过手去,将那小坛端起,一手拿过酒杯来,倒酒入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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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飞去两朵酡红,白中透粉,竟有了一丝娇态。
岸上女子躬身很久,直到手脚发麻,才直起了身来。
“那……女人今后多保重,牢记,先养好身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