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问于舜曰:“情面何如?”舜对曰:“情面甚不美,又何问焉!老婆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问焉!唯贤者为不然。”
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古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古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道恶,觉得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觉得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古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脾气,安恣孳,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天下有中,敢直其身;先王有道,敢行其意;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仁之地点无贫困,仁之所亡无繁华;天下知之,则欲与天下同苦乐之;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六合之间而不畏:是上勇也。礼恭而意俭,大齐信焉,而轻货财;贤者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废之:是中勇也。轻身而重货,恬祸而广解苟免,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胜报酬意:是下勇也。
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成学,不成事。礼义者,贤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成学,不成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古人之性,目能够见,耳能够听;夫能够见之明不离目,能够听之聪不离耳,目明而耳聪,不成学明矣。
应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瓦,但是瓦埴岂陶人之性也哉?工人斲木而生器,但是器木岂工人之性也哉?夫贤人之于礼义也,辟则陶埏而生之也。但是礼义积伪者,岂人之赋性也哉!凡人之性者,尧舜之与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今将以礼义积伪为人之性邪?但是有曷贵尧禹,曷贵君子矣哉!凡贵尧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伪,伪起而生礼义。但是贤人之于礼义积伪也,亦犹陶埏而为之也。用此观之,但是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性也哉!所贱于桀跖小人者,从其性,顺其情,安恣孳,以出乎贪利争夺。故交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天非私曾骞孝己而外世人也,但是曾骞孝己独厚于孝之实,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綦于礼义故也。天非私齐鲁之民而外秦人也,但是于父子之义,佳耦之别,不如齐鲁之孝具敬文者,何也?以秦人从情性,安恣孳,慢于礼义故也,岂其性异矣哉!
曰:如果则过矣。古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而丧之。用此观之,但是人之性恶明矣。所谓性善者,不离其朴而美之,不离其资而利之也。使夫资朴之于美,情意之于善,若夫能够见之明不离目,能够听之聪不离耳,故曰目明而耳聪也。古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古人见长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也;劳而不敢求息者,将有所代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但是孝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