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阡看着这女子虽面上染有路途风霜,可莹莹欲泪之态,竟显着楚楚动听之姿,不由内心柔情忽动,恍然若飘,着实在原处怔了一会儿。仿佛再不能回绝似的,他便要放了这墨客走,可那墨客大呼:“女人,你不消替我辩白!这杀才要把老子送到大狱,老子看他能不能有这本领!”不知怎地,这墨客的口气又硬了起来。那青衣女子中间的小鬟样的少女连连向他使眼色,叫他不要多说,就连这青衣少女也觉得这墨客实在是喝醉了酒,硬来逞强。
“恳请……恳请大爷把解药赐我,我定有重金相报!”张天阡右手已完整落空知觉,心中大惧,只得出言相求。
此时张天阡和那两位少女都是明白了这墨客定是身怀武功的非等闲之辈!张天阡喝道:“你……你这个反贼,陷毒于我,是何用心?”那墨客仰首一笑,道:“达官爷既然问,我们何必相瞒?达官爷拥着偌大一座府邸,大年月朔风风火火地来,还不让我们来密查密查达官爷的身份根柢了?”那墨客又是嘲笑一声:“幸亏,这毒也未下错。”那青衣少女明白了面前这个墨客大略是反鞑子的绿林草泽之辈,听他如此说,便接口问道:“怎地未下错?”那墨客道:“在我们眼里,关键汉人的汉人,都该杀!”他声音虽弱,但是最后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却带着砭骨的寒气,令人胆战心惊。
却见那青衣少女看了看张天阡的痛苦模样,心中微感不忍,向那墨客走去,行了个大礼,却没有站起。那墨客赶紧道:“女人仁心,何必如此?”那青衣少女低头轻声道:“贱妾知君不将财帛放于心上,何况重金相慰是贬折君耳。可这位官爷究竟无甚大错,只是……只是一时昏了头,想必他也不是大恶人。不敢望君能看贱妾薄面,但求将解药赐赉这位官爷则个。”那墨客笑道:“女人高义,女中豪杰,可否与鄙人对饮一杯?”青衣少女道:“君盛赞,贱妾不敢当。不堪酒力,恳以茶代。”墨客道:“女人顺意。”那墨客看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便勇于脱手相救本身,现在又来为此人说话,心中颇感仰敬,但心中又想晓得她会不会武功,不然何故敢如此出头?只见小二将茶水端来,那小鬟少女给青衣少女倒了一杯,那少女执起茶杯,以衣袖遮杯,微微仰首。墨客正待她抬头喝茶之际,敏捷抄起一支空酒杯,向她腰侧打去,只见她浑然不觉,自顾饮茶,那小鬟少女正在放茶壶,也是未能瞧见。却见墨客不等酒杯碰上青衣少女,已然用两指稳稳夹住酒杯。那墨客晓得凡是会武之人,必是谨慎万分,即便在喝茶,有人暗袭,也定是出招相避。而这少女不躲不避,定是不会武功,而不会武功之人犹来脱手救人,这份胆气便令墨客悄悄赞叹不已了。只见他转头倒了一杯酒,待那少女饮完茶后,他微微一笑,抬头饮尽。
随即,他将一颗朱红色药丸放到桌上,对那少女微微点头,青衣少女亦是行个礼,轻声道:“多谢厚赐。”他便悠然回身走出。走到胡梯口处朗声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袖去,深藏身与名。”他还真抖了抖那陈旧的青布衫,一边下楼一边大喝:“小二,小二!把我写诗的那碗墨给倒了,如果沾上了,他妈的谁都救不了你!”那声音垂垂远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