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很佩服她的利落，故意帮她一把，便道：“你如果针线活儿好，就到斑斓阁尝尝，那边长年需求人手。”
“也好，”张培源寻出严清怡那张陈情书，“迩来此事在济南府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士子上书要替薛氏请立旌表牌坊以彰其时令。下官觉得薛氏明志当然可嘉，但此风不成太长，孀妇度日艰巨，是否再嫁应随其愿。这个……”
案前摆着棺椁。
薛青昊气呼呼地推他一把，“快走！”
严清怡送他出门，顺手上了锁，到东配房换了件素色衣裳。
严清怡指指灵堂，“娘还在呢，莫教娘寒了心。”
张培源正在内里看二姨母的供词，见到青柏，当即站起来，恭声道：严女人已安然出狱……此案并不难审，只不过触及到东昌府，来往取证略微破钞了几日时候。”
李实等不得，干脆踩着车夫肩膀从墙头爬出来，将门翻开。
天下各地皆是如此，倒不能格外苛责张培源。
严清怡大愣，她原觉得严青旻是来给薛氏叩首，再想不到他是来讨要银钱的。
严清怡的《陈情书》一贴，蔡如源便成了过街老鼠，大家指着他脊梁骨骂不算，学子们还扬言不想跟这类暴虐凶险浑身铜臭之辈同窗。只要蔡如源还在书院，他们就个人罢学，书院山长只好劝蔡如源退学。
蔡如源背着书袋回家那天，正赶上家门口有人哭丧。
厅间北面搭起个小小的灵堂，正对门是长案，案上点着白烛，供了四样生果。
处所官向来如此，有罪无罪先在监狱里呆几天，一来刹刹人犯的锐气，审案时会轻易些；二来，人在监狱，家眷亲戚为保人犯安然，必然要送礼办理。
第二天，李实来得有点晚，带了两根肉骨头，进门就扔给黑豹，对严清怡道：“你这边的案子已经结了，你姨母的判词也出来了，杖刑三十，放逐三千里，不过现在还不能定论，要押送到东昌府提请涉案嫌犯开堂再审。娘的，明天早晨知府大人挑灯夜战，连夜审了四场，我爹也跟着受扳连，快天亮才歇下，到现在还没睡醒。对了，你中间那娘们的案子也审了，罚银十两，她身上没钱，情愿服一年劳役。”
从本心来讲，薛氏并非她亲生的娘，可这十几年，薛氏哺育她照顾她，全付心力都用在他们姐弟三人身上，严清怡都看在眼里记在内心，本觉得她长大以后就能回报薛氏的恩典了，却不料，子欲养而亲已不在。
春兰道：“东西一应都是李家少爷跟阿昊购置的，我和冬梅就只能打个动手，做点针线上的活计。冬梅这两天身子不利落，刚才读了会经文，想必熬不住睡下了，我去叫她醒来。”
刚才, 他就站在刑讯室窗外, 将里头景象看了个真逼真切。
薛青昊跪在地上，头斜靠着棺椁，明显是困得睡了。
严清怡走进院子，心头便是一涩。
严清怡拦住她，“让她睡吧，你也接着睡会儿，我去跟娘说会儿话。”
天上明月照，地上白布飘，多要苦楚就有多苦楚。
这还不算，更让二姨父崩溃的是，蔡如源被书院撵返来了。
她不去，薛氏由她陪着就不会被涌泉胡同热诚，不会被严青旻缠着要银子，也不会往东昌府去遁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