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正要答复，就听身后传来气急废弛的声音，“哎呀呀，落梅拂雪本是多么清雅一件事情，如何叫你做成如许？你既然有这个心，就应当晓得，枝叶上的雪才最洁净，哪有蹲在墙角刨雪的？”
蔡如娇看着这铺天盖地的白雪，连声抱怨天公不开眼, 下雪也不挑个好日子。
青松应一声，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街劈面。
不知当时是如何的景象，竟教他连墨干的工夫都等不得。
严清怡心头一跳，笑道：“也好”，打发了秋菊找人往外院借铁锹，又让春兰去给孙婆子泡茶。
青松驾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停在和安轩门口，小郑子先里外瞧了瞧，车厢是铁皮的，内里却镶了层木头，又挂了层毯子，靠上去并不感觉寒凉。车座上铺了张丰富的狼皮，摆了两只弹墨迎枕，案面上嵌着暖窠，案几下摆着炭炉，抽屉里还备着绒毯，非常的妥当殷勤。
头一本是八月的。
严清怡正考虑着如何开口扣问才不着陈迹，而又让陆安平不感觉她过于超越，这时便看到雨荷笑盈盈地上前，“太太有话问三位少爷，请少爷出来说话。”
雕着四时快意纹的墨玉给了青松，雕着喜上眉梢的黄玉给了青柏。
严清怡没心机听她唠叨，乐呵呵地往厨房寻了只陶土瓮，洗濯洁净以后，去收墙边的积雪。
马车自贞顺门出宫，拐个弯往东走，不过两刻钟便到了双碾街。双碾街位于照明坊和仁寿坊之间，是京都驰名的繁华地段。短短一条街，两边差未几有四五十间铺面，多数是裁缝铺绸缎铺另有杂货店。
那目光里有讶异有探听，还藏着丝丝愠怒……
大姨母坐在炕上已将方才景象看在眼里，严清怡倒罢了，举止尚算得体，可蔡如娇却盯着陆安平瞧，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严清怡捂着嘴笑，“古书上都这么记取，说无根水比井水清雅，没有土腥气，再有雪水比雨水还要好喝。不过我也没尝出来多大不同，但玉泉山上的泉水的确比井水甜，并且轻。”
即便在这个酷寒的气候，前去斑斓阁的客人也是络绎不断，有太太夫人带着闺女去的，也有三两妇人结伴去的，只要从内里出来，手中无一不提着蓝底团花图样的包裹。
空中公然上了冻，幸亏冻得并不健壮，加上孙婆子确切有把子力量，只将大要上的冻土刨开，底下的便坚固了。
内里清冷的氛围让七爷感觉舒畅了些，可咳嗽却止不住，越来越狠恶，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普通。
这话就此揭过。
青松回声好，纯熟地将马车掉个头，稳稳铛铛地停在斑斓阁门口。青柏抢先跳下车，伸手将七爷扶了下去。
七爷浅淡一笑，“好说。”
七爷只感觉喉中发痒，一声咳嗽出来，便似开了闸的大水，连接咳了好几声。
蔡如娇奇道：“你几时喝过玉泉山的水？”
青柏则穿身蟹壳青的裋褐，腰间系墨蓝色腰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样墨蓝色腰带系着。两眼略有些眯，唇角不经意地往上翘着，看起来就是个非常爱笑的驯夫君。
又瞪着眼斥责陆安平，“你也是，身为宗子今后要秉承家业，平常立品要正去处端方，给两位弟弟做个榜样，切不成多生是非。”
婆子们起得早，拿扫帚打扫出一条可容人通行的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