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绿姑姑一向在帘后静听，笑而不语，见我过来，遂道：“疆场铁血，性命原如草芥，你原也不是一味心慈手软之人，我传闻当日你初战瞿能，手腕就狠得很，现在怎生为这些事郁郁起来了？”
沐昕的目光落在第三盘菜中，见那淡黄微红交杂的菜色香气扑鼻，轻笑道：“你且莫说，待我猜猜看，‘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对否？”
我微微偏头，看了看她酡红的脸颊，这妮子果然是喝多了……兰舟是吗？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兰舟可不是她的丫头，这个燕王妃跟前最得力的人儿，跑到这个侧妃所生不受宠嬖的小郡主面前，管起我们姐妹的事，倒真真有些奇特。
她怯怯的昂首看我，嗫嚅道：“姐姐，你宽弘大量，我却不能谅解我本身，我是一向喜好姐姐的，我也不晓得我是如何了，当时候如何就昏了头……归去后我三天没出门，吃不下睡不着，我想不明白我怎生变成如许……”她错愕的拉我衣袖：“姐姐，直到那日我才明白我枉读诗书枉学礼教，我竟然是个坏女人！”
一时暗恨彻夜玉轮太大太圆，东风太柔太暖和，烛光太瑰丽太摇摆，他的笑容，太清逸太醉人。
廊檐下，杏素柳绿水碧天青的如画景色里，长身玉立的男人托着一盏雪梨羹，仰首看着娇俏的少女，眼底有轻微的讶异，见我探出头来，体贴之色一掠而过，出现微浅笑意，我含笑着，目光超出少女探出的身子，瞥见因她推窗过急，纷繁细碎如雪，震落了一帘淡淡梨花。== 当晚熙音在我处用晚膳，三人把盏言欢，熙音似是因放下了沉重苦衷而分外松快，几次举杯，谈笑晏晏，对沐昕的态度温婉而有分寸，对我则是天然不拘的密切，我和沐昕向来视她如亲妹，当日之事也很有可惜，只是碍着不能让步而无法冷淡，现在见她心结已解，哪有不高兴的，三人都喝了个半醉，直到亥初时分，我才让流霞送熙音回她的沁心馆。
熙音看着我的眼睛，脸上渐渐浮上了一层淡薄的红，缓缓低声道：“姐姐，我晓得我不该，我不该对沐公子……”
沐昕微微一顿，手指在我掌心划了两个字，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洒但是去。
不，我不想说，我不想把她对沐昕的情义说破，来逼迫本身面对这一份难言的难堪，更惊骇说破后，反给了她直面对沐昕豪情的机遇，给了她效仿娥皇女英的想头。
鎏金美人簪花烛台明烛高烧，映得紫绡幔帐华光幢幢，沐昕斜倚榻前，将一樽绿玉酒爵缓缓在指间转着，神情似在深思。
我抿嘴一笑，待他尝过，又取了些给我，才指着第二道菜道：“绿娇红小正堪怜。”
熙音似是看出了我几分防备，神采微微有些黯然，却仍然浅笑道：“我有些梯己话儿想和姐姐说，这话在我内心回旋了数月，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姐姐能不能谅解下小妹，咱姐妹来个把酒长谈？”
心中哀哀一叹，我只得由着他，浅笑迎上：“熙音。”
沐昕对盘中一看，点头道：“贴切，”说完夹了块新笋，笑道：“晏殊，雨中花。”
我断喝：“抬开端来！把话说清楚！堂堂七尺男儿，连话都说不全面，还打甚么仗！滚回家抱孩子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