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点了点头。
他回顾,琉璃般通彻透明的眸光,映照着我闲适的笑容。
好暖和委宛的口气,好冠冕堂皇的说辞。
你想吃掉我的权势,我不退反进,反攻一招,看你如何应对?
很久,悄悄道:“不管如何,尝尝也罢……”
方孝孺咄咄逼人:“何不立成王之弟?”
腹诽归腹诽,面上仍然安静淡然,也微带冷意笑道:“先生惧了?”
兵士们呼喝一声便欲上前,我冷冷一笑,道:“你昏了!”
我的……父亲,你实在是……令我绝望。
我黯然,半晌道:“我此来正为此事,若你情愿,我有体例可令她们进食,只是……”
我伸手一拦,上前一步,提气喝道:“先生!我等奉燕王命,前来敦请先生前去商讨要事,先生既然惧我燕军天威,闭门龟缩不出,我等也不相强,谨代燕王致上问候之意,并回禀我主,先生沉默以对,便是私心愿降了!”
我影象里,乃至连她忐忑镇静的模样都未曾有过。
他决然道:“以身就义,人所当为,何独方某家人乎!”
我慢条斯理道:“父亲您刚才说,锦衣卫没个章法,想来您也晓得,所谓”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犯警及传闻之事,无不奏闻。“这般的职司,若为心狠手辣之人把持,极易使天子之剑易手别人,成为别有用心者打击异己之私器,现在的锦衣卫,是更加放肆不知法度,滥用私刑毒害政敌,自设诏狱擅处人犯,广事罗织酷刑逼供,百官黎庶闻声远避,长此以往,只怕不免渐如武周朝女帝传闻奏事,苛吏来俊臣索元礼自撰《罗织经》般,祸乱朝纲大家自危,对父亲治下大明朝之民气安宁,必有所损,女儿觉得,锦衣卫本只司巡查访拿,措置帝王托付檀卷,现在初志已改,私欲收缩,已引发百官怨望,倒不如裁撤锦衣卫,收回其私行审处人犯之权,并入山庄,转至暗处,专司天下谍报汇集通报,原有审决之权,还是友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如此,方职司清楚,互有管束互不统属,可避尾大不掉之势矣。”
方孝孺孝服不除,独自跟我行出门外,早有潜行跟从的暗卫,机警的备了肩舆赶着抬来,他正要上轿,忽愣住脚步,皱眉转头。
慢悠悠一笑,我再将一军,“父亲若纳怀素所请,怀素愿亲身为父亲掌执此事,鞍前马后,无不效力。”
经此一语,以方孝孺心智,定已知我所言不实,再想取信于他,骗他跟我走,躲过面前灾害,对这陈腐的夫子来讲,难比登天。
我昂首,看他,目光深深,我晓得父亲向来不是一个能够从大要言行窥其内心的人,若等闲信了他,只怕会输得很惨。
事情比我设想的更加糟糕。
我淡淡道:“不过托赖父王洪福罢了。”
我皱眉回身,方孝孺已从轿中走出,看看伍云,又看看我,一声嘲笑,道:“方某何其有幸,得两位高官贵胄如此争论。”
我搁下筷子,目光缓缓从徒弟不顾男女之嫌紧抓着方崎胳臂的手,转到方崎的脸上。
竟是近邪拖着湿淋淋的方崎站在门口。
谁知方崎在方家的这一番经历,使我明白,方孝孺其硬其直,定然超出我的预感,他毫不会服从我等劝谏之言举家遁藏,这个忠于前朝风骨狷介的冬烘,这个于当日都城危急之时,力劝建文死守,并直言都城若失守,帝当为社稷而死的刚硬之人,听闻建文之死,定生殉君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