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歌是从小就服侍我的侍女,吟歌比我大一岁,从小便被父母抛弃,自幼被父亲带回家中,一向服侍在我身边,视我为亲生姐妹,故而,我们二人老是形影不离。
吟歌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非常素净都雅,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矗立漂亮,此时春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我悄悄摇点头,“现在皇宫有主,皇后娘娘方才上位不久,必然戾气极重,我如果先去了和妃宫中,态度就非常较着了,现在我们方才进宫,对情势并不体味,等等看吧。”
吟歌看我满不在乎轻哼一声,“还不是为小主祷告吗,如果今晚小主能侍寝,今后谁还敢看不起小主是商贾出身。”话说道一半吟歌突然止住,看着我不敢说话,我悄悄笑笑,晓得她必然是传闻了甚么,我伸脱手悄悄握住吟歌的手,“你但是听到了甚么?”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摆,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悄滴落,在空中晕开一圈波纹,似感喟似挽留。这就是我临时居住的处所,也或者是平生居住的处所,我看着屋子里儒雅的安排,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普通。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庞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普通。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新鲜小巧,连花蕊也细致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普通,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弓足之奢糜。如此穷工极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皇宫真是下了大工夫的,一个小小的偏殿都是如此,我不由悄悄咂舌。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和妃是三品协领祜满之女,自从孝诚仁皇后毙后,皇上半年之久未临幸各宫女子却常常去这和妃宫中,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怕这会,我去了她也一定看的上我。”
我悄悄笑笑,有些自嘲的摇点头,“贵不成言绾竺不敢攀,绾竺只求能在宫中安然到老便好,其他的,绾竺倒也不希冀。”
鎏銮殿外远远数十米范围内整整齐齐的立着两排送秀女入宫的车马轿乘,此时与我同在此的皆是从万名美人选秀中脱颖而出的各家秀女,远了望去,皆是沉鱼落雁上乘之姿,且不说姿色,个个都是朝中权贵家中身份高贵的嫡出女子,我有些微微心悸。
邓公公笑着点点头,眼中有些许赞成之意:“小主是聪明人,加上小主出尘之姿必然能在世人当中脱尘而出,小主将来必然贵不成言。”
“蜜斯,那我们去还是不去哪?”吟歌端了杯茶递给我。
康熙六年农历四月初八,皇上挚爱的孝诚仁皇后仙逝三年后的第一次大选,我站在鎏銮殿外空旷的空位上瞻仰着蓝湛湛的天空,碧波波纹的晴空万里无云,日头高高的挂在当空,一群一字排开的白燕仓促飞过,我的眼睛被日光刺的微痛,有些镇静的低下头,我曾经的糊口便以这鎏銮殿为界,今后一分为二,我的新糊口也将在这鎏銮殿重新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