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戋戋一介布衣面圣时,能在御座下坐着高谈阔论的?若说体恤臣下,陆珏陆大人辛苦了整整一夜,顶着俩黑眼圈过来时,如何不见陛下给他赐座?
贺缈微微皱眉。
这些疑问困扰了他将近十年,就像一条望不见绝顶黑漆漆的隧道,在层层迷雾中走了好久,直到现在才模糊瞥见一丝亮光。
“…………”
“陛下……”
为了刺探这位谢公子的秘闻,她跟着陛下一起乔装打扮混进了谢府当婢女,她化名为青歌,陛下化名青阮。
薛禄端着茶碗奉上,“您喝口茶去去寒。”
贺缈眸色微凝。
“陛下,恕奴婢多嘴……”
在暖阁正中的紫檀龙纹御座上坐下,贺缈朝谢逐抬手,抱愧地笑了笑,“先生请坐。”
但是,或许是幼年的灾害皆因这一双异瞳而起,这位女帝自从即位后,便甚少以异瞳示众,不是以轻纱覆眼,就是戴了明眸讳饰,以是全部大颜真正见过女帝异瞳的人,一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撇开异瞳一比较,反倒是青阮与梦中人更类似些。
贺缈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玉歌, “他如何了?”
他想起了这些年做的梦,想起了梦里那双异瞳。这些年他的梦虽实在得可骇,但却满是琐细的片段,难以串成故事线。固然不晓得这些梦意味着甚么,内心却仍然有个声音在和他说,那是他丧失的,只要找返来,他才气变回完整的本身。
谢逐有些失落。
“谢先生,陛下体恤您,让您在这暖阁里坐着等。”
薛显抿了抿唇,领着薛禄躬身退了下去。
贺缈轻咳了一声,“朕见你眼下乌青, 想必是昨夜太辛苦了。如许, 朕给你一日假, 你归去好好歇息……”
贺缈斜了一眼薛禄。
说罢便头也不回回身走出了殿, 背影比方才更丧了。
谢逐进宫后已经站了快一个时候,膝下微微有些生硬。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可坐下时身后那只手还是悄悄在凳沿边撑了撑。
她声音越说越小,“一听到那谢逐雨天会犯病,就急得跟甚么似的。”
陆批示使汇报事情的主动性大受打击,浑浑噩噩把剩下那些事讲完便辞职了。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是媚人,额间那缀着一小粒珍珠的菱花形朱钿,更是将眉眼衬得格外明艳不成方物。只是那双黑眸幽如深潭,却像是将本该有的光色硬生生吞噬进了旋涡,只剩下清湛的平波……
沉默了半晌,才别开眼站起家,“晓得了。”
易容后的贺缈穿戴一身浅显婢女的碧色衣裙,梳着单髻,衣衫上几近没甚么点饰,发髻上也仅仅只扎了根绣带,连簪钗都没有。
贺缈灵光一闪,俄然忆起那日在广福寺,谢逐唤的那声阮阮。莫非他所寻之人,名中刚巧也有个阮字?乳名也叫做软软?
实在是与他梦中阿谁娇憨烂漫的小女人完整对不上号。
见谢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贺缈才认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谢逐面前暴露真容。但是他的眼神实在过分直接,让她竟是浑身都不安闲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被看破身份。
贺缈点头,抬脚往暖阁走,“算了,朕畴昔。”
玉歌踌躇了好一会,忍不住说道,“谢逐不是国师。”
谢逐低垂着眼。
贺缈被他看得心虚, 干脆又弥补了一句,“另有你部下那些人,要么就一同放假了罢,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