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一树梨花,一壶清酒,一柄上古好琴,一个如仙男人,于那一树梨花下,长指轻拨,淙淙琴音,便如那潺潺流水,倾泄而来。

重云高殿,阿谁背影,那双凤目凝了好久,方才轻声开口:“珑瑜来之前,见过甚么人?”

是夜,夜凉如水,明月如盘,那一地的乌黑铺散开来,莹润了一树的白花瓣,温和了满园的琼枝影。

她的皇叔,悉心扶养她长大成人,给了她统统的体贴珍惜,是这世上她最亲之人;

回眸,又将那满园梨花树望着,一阵暖风过,阵阵梨花香,冷亦清轻勾起唇角:“俄然有了兴趣,常理,将朕的琴取来。”

看着父王深思不语,男人又补了一句:“何况,珑瑜那丫头不是夙来没心没肺对芳若信赖有加的么?如许的丫头又怎会俄然有了这般心智,洞悉父王大计?”

儿时,她便是常常如许冲到重云殿理直气壮毛病皇叔办公,皇叔每次亦是无法笑着答允下来,抱着她,去后殿看花爬树操琴练剑,做统统她喜好做的事。现在这话,反着被皇叔这么说来打趣她,让她既暖和又发笑。

公主回宫,那九曲宫廊之上,缓缓拜别的背影,纤细中透着模糊倔强固执。

她的皇叔,是大泱七国最年青的帝王,文韬武略,天纵英才;

信纸刹时焦黑成灰,身侧有人开口扣问:“芳若那丫头在信上是如何说的?”

千里以外,西域寒地,一安插繁复的暗室,一中年男人坐在桌前就着烛火阅完手中手札,扬手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扑灭。

烛火腾跃,中年男人眉头微蹙,五官在烛火映托下光影明灭:“若儿坚信,当日她坠马之事是公主所为,说公主能够已洞悉了本王大业,要为父多加谨慎。”

此话说得如此直白,羞得冷秀颜当即红了小脸,再是如何长大成人,在皇叔面前却老是小孩子心性,当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那皇叔如果实在看不扎眼,他日珑瑜命人再把另一头的那颗也给砍了,此番一对称,定有皇叔要的美满。”

“儿臣服从!”

冷秀颜微微点头,伸手覆上适意搭在床沿的手,暖和体温通报,倒是让两人都好受了一些。

——

方才皇叔那句话,实在是她儿经常用的撒娇伎俩——既然颜儿来了,奏折便先不要管了,皇叔陪颜儿去后殿玩吧好不好。

又是一个如絮轻转,下一刻,那婉转琴音倒是骤变,刹时锵锵发力,一时,那远山云雾不在,北境大漠苦楚的气味劈面而来,琴音裹上肃杀寒意,铮铮撼动听心;

因着宿世惨死重云殿的影象,她已是好久没来这里了,现在阳春已至,重云殿后整片的花木都抽起了新绿,一簇簇鲜艳梨花,在墨色枝头结成乌黑的绒。

隽永的古朴琴声中,满园梨树下,清丽如同傲雪梨花般的小公主眸光淡淡,微微偏首,盈盈一跃,跳出了第一个音符。

“是么,”半晌,一声轻叹,凤目微阖,那极轻的声线带着一丝黯然:“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了么?”

那是一曲,凤朝南。

“常理,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小公主垂首跪地于落英当中,轻声拜别圣上。

这一曲绝代的凤朝南,浓得像笔尖的墨,淡得,像天涯的云。

她正这么想着,忽听身前传来一声轻笑:“这宫廷内饰,讲究对称之美,现在缺了这么大一簇梨花枝,真是可惜了这一整园的梨花树,再不美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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