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本日能开口索要龙虎营军令,便定是做足了开战筹办,宿世盛京百姓惨遭屠城的一幕幕又在脑中重演,她心知,便是要让东离皇位落入逆臣之手,皇叔也必然不但愿看到百姓如现在苦!
偶然,则无敌。好笑的是,竟是他这位狠狠挫败了他的六皇弟,教会了他这个事理!
那一眼,让他一瞬记着了那张脸,自此以后便如同鬼怪缠身,再亦没法健忘。
灵堂一侧,宦侍常理手握皇诏强抑住心中悲怆,大声宣读圣上遗诏,那衰老尖细的声音在风雪当中传出很远,反响在空荡后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想着,本日灵堂之侧,那大声宣读遗诏的宦侍便再次浮出脑海,只是,如若那常总管已被安王拉拢叛变了圣上,这份作假的遗诏又为何不直接传位安王?
而遗诏受命的三位辅政大臣中,均是武将出身的御史大夫苏玖翎和大将军薛素已是暗中结成一派,结合朝中数名武官多次明示,支撑身份正统职位高贵的珑瑜公主即位。现在,这集结了东离十数万正规军的武家阵营并不容小觑,已是垂垂与摄政王一派构成了对抗之势。
这一夜,最后的时候,没有哀痛痛苦的泪水,没有临终担忧的叮嘱,有的只是悄悄的相互伴随,一如往昔。
皇叔闻言点点头,淡笑的容颜看着安静宁静。
那一夜,便是最后了。
他永久都不会健忘那张脸,他永久都不会健忘,那日失利被俘,在重云高殿上,那端坐皇位容色清冷的男人淡淡命令诛杀血亲兄弟时,眸中的那抹安静淡然。
面前的女子,这张他第一次见的脸,娟秀的容颜透着淡淡清冷,一双古水无波的凤目看着安静,便是与那争斗多日的仇敌一朝相见,也觉不出涓滴的情感颠簸来。
冷北羿,珑瑜公主的父皇,他的,六皇弟。
一瞬心惊,心中闪过无数疑问,她猛地昂首对上他的眼,那双始终如一含着淡淡笑意的清润眼眸中,倒是没有一丝摆荡疑虑。他悄悄搂着她,淡淡看着她,唇边那抹和顺笑意一点一点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阿谁模样,就像是在无声地奉告她,他已是为她筹办好了统统,只需她点头同意。
安王当日入京服丧,自西北率了三千轻骑进入盛京,现在安王受封摄政王,这三千轻骑便驻扎在了皇城以外,大有和皇城禁军相互勒迫之意。
公布了那样的遗诏,皇叔内心,真的是但愿她能即位称帝的么?一纸圣旨,将安王冷岚推居要职,其下亦是有白相这个强大助力;别的,通过联婚萧家也已重新同安王缔盟,现在安王掌控朝纲手握重兵,已不是她能等闲对抗得了的,如此,皇叔倒是在遗诏当中以三年为期,将她和一个还未出身的强大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皇叔此举,到底是何企图?
只是好笑的是,当初的七国选婿本意只在禁止安王府,那日她在明安殿前虚张阵容说的那番话,亦只不过是攻心之计向群臣施加压力。她自始自终向来就没有想过,要真正坐上那重云高殿的至尊宝座。
身侧之人闻言翻过身来,长臂轻展,隔着锦被环上她的肩:“那你是如何想的?”
三日以后,放逐西北行宫的安王冷岚携世子回京服丧,皇城表里尽带缟素,天下吏人三日释服,禁庆典乐宴,孝期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