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老板娘渐渐展开了眼。她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而跌倒,看看面前的何未染和李苦儿,看看身边的小牛犊,又看看四周,苍茫之色尽显。
李苦儿惊骇了,牙齿忍不住颤抖。何未染手上的拄杖也开端嗡嗡鸣响,就仿佛在抽泣一样。何未染起家,往地上敲了敲拄杖,遏止了它的悲鸣。李苦儿也跟着起家,两人到了草房门前,自门缝望出来,屋内暗淡,只一束光自西墙残破的木窗栏射入,照亮一地的赤色。李苦儿瞪大了眼睛,身材都颤了起来。那是一地的黄牛碎尸,有前蹄,有后腿,有脏器,另有身上各个部位的肉块,血淋淋的。再往里看,北面的台子上,董老板正光着膀子剁牛脊骨,他浑身都是血,面上有暴戾之色。而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两张牛皮,连着牛头,一大一小,恰是牛母和牛子……
“非得去他梦里问么?”
小牛犊也不再靠近于她,相反,仿佛惊骇极了,渐渐地退到了牛棚最里边的角落里。
李苦儿也不能说不,老衲人身后跟个女人家算如何回事?只要小和尚最是像话。任由何未染将她变作一个小和尚,身形倒是与本来没多大差异,穿一身灰色僧服看起来颇是清癯。李苦儿照了镜子,普浅显通一张少年人的脸,没法给人留下甚么深切印象,就连她本身刚照完镜子,也快忘了到底是得了如何一张面庞。
“好了,我们出去吧。”何未染这么说,李苦儿赶紧跟畴昔,一步踏出,竟已是在街角。天光正亮,街上甚么人也没有,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毫无人息。前面不远处便是董老板的家,此时关着门。何未染对李苦儿道:“苦儿,我们去那户人家化缘吧。”
老板娘从没传闻过甚么虚无山,但看老衲人慈眉善目颇具佛态,也不敢质疑,将二人让进屋,说先坐下歇脚,这就去备饭。
何未染见牛母戾气减退,会心而笑,道:“你如故意放下仇怨,我便帮你一把。只不知牛母你是否信得过我。”
“吃凉粉?和我么?”何未染笑意盈盈道,她可记得,她们确切是在那儿吃过凉粉的,就在荷花诞辰那一天。
“如何会?”牛母心头一震,退了半步,道:“是你做的么?”
牛母攥紧了拳头,又松了开来,道:“罢了,非论是谁,其别人的存亡我不再强求,但是董屠夫的命和她老婆的身材,我不能不要。”
“我怕她把我们两个当贼呀,这么大的事,解释也解释不清,干脆先给她晕了吧。”
何未染和李苦儿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四周打量。猪圈的猪还在,牛棚里的小牛犊已经不见了。她们又看向西边草房。那草房门扉半掩,有嘭嘭嘭仿佛是剁东西的声音。血水从屋子里流出,就像一条蜿蜒的红色溪流,带着浓厚的腥味。
“有了,不如我们到董老板的梦里去吧。”
何未染点头,道:“但是现下,那些堕入梦魇的百姓恐怕已经醒了,你又筹算如何做下去?”
“也对嗷……”李苦儿话是这么说,可内心在想:何姐姐本来就是妖怪呀。正深思间,她忽觉一阵困乏,怠倦地转眼一瞧,但见何未染正拿着把扇子慢悠悠地朝她扇着。神智垂垂恍惚,李苦儿困得几近睁不开眼睛,禁不住地往何未染身上倒去……
“董老板的梦里?如何去?去干甚么?”李苦儿题目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