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抽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反击,“以是我就不想来(你这儿)”,又低头按手机。爸妈仳离后他就没来过老王这儿,老王出来打工,每攒够一千块钱就寄归去盖房,春节票难买,也不归去。女儿儿子长大他都不在身边。前几年砖房盖成了,豪情也没了,20年了,女人有了别人。

故乡在开县山区,屋子对着一弯青山,云重雾深,甚么都沾着水汽,南瓜花开得强大肥嫩,门口黄葛树年深日久了,底下打一小块水泥坪,晒着红辣椒,狗卧着看公鸡打斗。她想归去,但向来不说。不久前,她下楼遛弯,摔断了腿,再也没有出过大门,日夜坐在床上,仰着头,空荡的嘴吃力地吞咽着口水,看吊在空中的小电视。

老谭伉俪俩还在夜风里一前一后站着,斜着身子望,望得时候长,有点发怔了,一眨都不眨。

穿戴夹克衫的儿子把防盗门一带,卡嚓一声。面无神采往里走

租的新房里只要一张床,一台饮水机。

老谭这辈子几次做一个梦,梦到收到了大学告诉书,但一到大学门口,梦就停了。因为实际糊口里他向来没出来过黉舍,不晓得里头是甚么模样。他当年高考差了十四分,“考化学,一道大题,氧原子,负二价,有个2没乘”,他点头,路灯下脸上都是树的影子,“错了就垮台了,我如果阿谁题做好了,就是个大门生,没做好嘛。以是我冒死要送我的儿子读大学,不过他现在读了又没多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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