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内侍便又长长一叹：“自古亡国之君，能这般保存了性命已是上天厚德，老奴不求其他，只求他将来能老死床榻。”
舒夫人见明晔心境有异，柔声安抚道：“大王部下皆是能人，寻一人罢了，明日便有动静了。”
舒夫人黯然地垂下头，悄悄地为他按摩，道：“是妾多事了。”
明晔点头，俄然问道：“你有喜好的人吗？”
周利点头，却顿时回神，明晔在车中，看不见他，他忙道：“回禀大王，未曾有信。”
明晔未曾回应，舒夫民气中微叹，却又扬起笑容，道：“大王好久未曾来京，不知想吃些甚么？府中炊事皆平常，明日妾出门瞧瞧，买些返来可好？”
舒夫人轻靠着明晔的手掌，绽放笑容，道：“大王公事，妾痴顽，半点不能分忧。”
周利忙靠近车厢，低声服从：“大王叮咛。”
舒夫人一时泪若雨下，道：“当年，妾被父母卖身，觉得就此流落他乡，存亡不知，便是沈将军将妾送给大王，妾未曾见大王之时，也是惶恐不已。只是妾命好，才得遇见大王这般好人、又……又……”她面若红霞，只是车内唯有一盏风灯，不能描画这般斑斓。
简内侍略一皱眉，盯着阿音，道：“女人为何来此？”
风拂阿音鬓边的碎发，几缕发丝沾在她的唇上，她一笑，发丝亦划过唇边。
简内侍被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激地有些愤怒，他一字一句道：“女人，还请莫要再来了！。”
阿音吃吃一笑，似讽刺，又似自嘲：“你多心了。”
阿音又笑，轻道：“愿如你此言。”
阿音看向数步便一处照亮红灯的走廊，又转转头去看简内侍，从善如流地接过风灯，泛着毫无暖和的笑意，道：“简内侍还是如此细心殷勤。”
她再未几言，回身便拜别，行动似跟着夜风而动，半晌便消逝于长廊绝顶。
吴王便撒开手中的画册，轻道：“如果果儿还活着，你说，是不是也同她普通大了？”他似想了想，接着又点头，笑道：“果儿可比她好很多，这又如何能比……”
舒夫人一愣，看着明晔，喃喃道：“妾心中……唯有，大王一人……”
“女人，略等一等。”
“妾……”舒夫人定定着盯着明晔，忽地，便滚落泪珠，“大王、是不要妾了吗？”
他面上的愁苦再不能粉饰，在这无人的天井，无扰的暗夜中，仿佛老地已经即将可入土。
车轮麟麟，明晔斜倚软垫，面色如晦，奉侍在侧的舒夫人连呼吸都不敢减轻。
简内侍有力地垂下肩膀，缓缓地往回走。
马车的速率便又慢了很多。
吴王抬开端，瞥见是他，便轻笑道：“她走了？”
简内侍抬开端看着他，仿佛面前日夜相对的这张年青的脸，变得陌生起来。
阿音转头，倒是简内侍提着盏风灯走来。
“命……”阿音喃喃，她又笑，笑得凄楚，“多谢你的灯。”
吴王又笑，笑容当中，没有哀切，也没有哀痛，他只是笑如清月，仿佛是宁夜之空，遥于云际的清辉，“畴前现在，又有何别离？我还是我罢……”
明晔鼻息微重。
简内侍又道：“天道循环，皆是命罢了。”
明晔微微吐出口气，提声道：“周利。”
吴王笑着道：“阿爷不必如此，没人会瞧见，也没有人会发觉的，我都已经傻了十年了，也该令人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