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太走出来,问丈夫,“你赏完雪没?赏完了我可就扫院子了。”
“这么冷的天,雪又大,路上太滑,怕出变乱,出租公司都不接活儿的。我们出去拦黄包车。”
褚韶华还是头一回见不叫扫雪的,幸亏她素知容老爷古怪,既不让扫,也便丢了扫帚,就在雪地里练起八段锦来,待一套八段锦练了一半,容老爷就一身长袍马褂的出来了,先哼一声,“险坏我大好雪景。”
两人走后,褚韶华便守在办公室,一则清算账目,二则要卖力听电话。
褚亭来的也不晚,只是褚亭过来的时候,身上大衣带了一层薄薄雪花。褚韶华不由道,“又下雪了吗?”
程辉道,“要不我去瞧着发货,褚总你别去了,我看明天这雪也不能小了。”
饶是周雨偌厚脸皮过来,硬是叫褚韶华一顿排揎给排揎出去了。
“手都包的纱布。”
褚韶华瞥周雨带来的那些礼品一眼,拿起来放到办公桌的一畔,待傍晚放工,褚韶华就拿着营养品到药铺兑现,然后坐车去了趟育善堂。褚韶华给高主任放下了一百块大洋的支票,问,“现在如何样了,炭米还够?”如许的寒天,人最根基的两个诉求便是吃饱、穿暖。
“谁说不是,我去上班时见有市政雇的板车往外拉死人,一车一车的,不知冻死多少。”褚韶华问,“五千斤炭能支撑多久?”
“既不是你教唆她来的,那你道哪门子歉,赔哪门子不是?”褚韶华半边唇锋一挑,“没传闻过报歉另有代的?她是瘸了还是瘫了,还是不熟谙到我这里的路了?可千万别,昨儿不来的挺顺溜的?”
“行了,莫啰嗦。”褚亭还握了握程辉身上的衣服,程辉身上的是一件深色粗呢丝棉内胆的大衣,呢料裤子配短靴。这算是公司员工的福利,每年都会剩下些样品,这些料子如果措置给杂货铺也能卖些钱出来,打发给亲戚也能赚些情面。褚韶华同褚亭筹议过,在公司事情,最好穿公司的面料做的衣裳,可觉得公司做鼓吹。褚亭以为这话有事理,主如果褚韶华具有极高的审美,她让裁缝铺做几十套衣裳就能筹办一场胜利的打扮揭示会。那些裁缝铺,给外头人做衣裳甚么代价,给他们公司做衣裳又是另一个价位,并非全因是耐久合作客户,那些裁缝偶然都要同褚韶华就教衣裳款式,这里头有很多是褚韶华的情面,换第二小我,不必然拿获得这个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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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是一小我来的,非常置了些贵重礼品,甚么人参燕窝的备了一些,给褚韶华补身材的。褚韶华眼皮一抬,淡淡道,“周先生客气了,周先生请回吧,现在敝号太忙,没空欢迎。”
“你们这些南边人就是大惊小怪,不就是点儿破雪么,我们北方,哪年不得下个十场八场的,还当多奇怪似的。”褚韶华练着八段锦,也无毛病她开口噎容老爷几句。
这一场大雪天然是好景色,只是早餐后出门上班,因着雪大,挤电车的人委实多,褚韶华便叫了黄包车,路上见有毡帽毡衣的拖着平板车的车夫,那平板车上盖着草垫子,不必说便知是雪夜冻死的乞丐了。
周雨告别时不忘给褚韶华关好门,褚韶华一声嘲笑,周雨在外听到,硬是给嘲笑出一脑门子的盗汗。心说,我大舅兄可太有胆量了,找了这么位短长蜜斯谈爱情。